两人一愣,马上对视,彼此交换了信息。
涂冲大声问:
“医生,你这个针头太粗了吧,会不会很疼?”
医生笑得五官都撮一块儿了,清了清嗓子,忍笑大声说:
“要查那麽多项,可不得这麽粗。它都植物狗了,怕什麽。”
话音未落,就看见狗子眼皮底下眼珠子滚来滚去。
滚了一会儿,好像又不动了,眼皮一跳一跳地。
涂冲憋笑:
“啊!这麽多管子,每管都得扎一针吗?”
话刚落音,就看见狗子把眼皮悄悄擡了一个缝儿,眼珠子也往上转了下,很努力想从那条缝里窥探。
这一看,正和涂冲笑眯眯的眼睛对上。
狗子吓了一跳,不自觉睁大了眼。
随後垂头丧气地放弃了装死,坐起来,趴在检查台上,无精打采看着涂冲。
医生没见过这种哈士奇,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笑完了继续工作,试图握住狗腿给它抽血。
狗子严肃地和医生对视,果断收回了爪子。
然後扭头死盯着涂冲。
涂冲笑喷:
“不看了,咱回家。”
回家以後,狗子不装死了,开始绝食。
整天一副恹恹的表情趴在沙发上丶地上丶茶几上……
反正就是涂冲把它放在哪儿就趴在哪儿。
涂冲吓唬它:
“吃点儿吧,不吃带你去医院输液。得扎针。”
狗子僵了下,擡头翻了个白眼儿。
把脑袋埋在爪子下边不搭理他了。
涂冲当然不舍得带它去打针,便一天三顿按饭点儿往它身体里输灵力,保证它就算不吃不喝也能健健康康溜光水滑。
狗子就这样不死不活不动地熬着,看样子准备熬到死。
涂冲怕它抑郁,带它出去散步。
绳儿往身上一套,狗就拿“这是你想出来侮辱我的新方式吗?”的眼神儿直愣愣瞅着他。
涂冲心虚,好言好语跟它解释:
“遛狗不拴绳,等于狗遛狗。”
狗子瞪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没有解开绳子的意思,头一低,往地上一趴,摆烂。
接着,门是出了,狗子一步都没有走。
涂冲全程抱着快五十斤的大狗子,把狗脑袋放在自己肩膀头上,抱着狗遛自己遛了一个多小时。
遛着遛着回头一看,狗子趴在他肩膀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它用行动表示:
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兴趣。
我对活着这事儿也没有兴趣。
让我死了算了。
涂冲把狗子放在床上,躺在狗子旁边,睁着眼回忆关于狗子的种种。
想起它小小一只贴在臭水坑里,又脏又瘦,有出气没进气,奄奄一息却努力求生的样子。
再看看现在,这麽大一条,身骨健壮,溜光水滑,眼睛碧蓝碧蓝,却只趴着等死……
後悔,极其後悔。
他翻过身把狗子抱个满怀,脑袋埋进狗子脖子那儿的毛毛里,久久不动。
狗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一动不动,随它怎样。
就这样日复一日,单调地重复,狗子总也没有起色。
涂冲想:
一条哈士奇……能活20年?
我拿走了它20年,再补给它20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