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道士髻,别根木簪,盘腿坐在案几後蒲团上。
看见他们进来,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伸手示意他们坐在对面。
茍子涵到处看了看,只有地上两个蒲团,便对那男的说:
“服务员,给我来把椅子,我腿上有伤,盘不下去。”
那个正在起范儿丶努力冒仙气儿的中年男,好像被掐住了脖子,脸上现出一片空白。
涂冲憋着笑,说:
“那给我也来把椅子吧。”
中年男没办法,只好转身出去。
一会儿,两个身着襦裙的工作人员搬了两张木凳来,安放在案几外侧。
茍子涵和涂教授坐了,便成居高临下之势,俯视着蒲团上的中年男:
正看见他挽着道士髻的脑瓜顶。
茍子涵发现,这个中年男,原来是个地中海。
即便挽了个髻,在这个角度,也没能完全遮住秃了的脑瓜顶。
中年男干坐了会儿,想要和他们说话,就必须扬起头来。
一擡头,正对上茍子涵俯视的丶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
坚持片刻,又把头低下了。
一分钟後,他起身离开,再也没回来。
过了几分钟,两个工作人员把原本的案几擡走,换了张正常高度的条案进来,外加一张和茍子涵他们一样的木凳。
又往来穿梭,摆了一堆瓶瓶罐罐。
一切安排停当之後,进来一位穿着藕荷色襦裙的漂亮姑娘。
姑娘坐在条案之後,笑盈盈说:
“马老师临时有事,我来为二位服务。”
说着,用红木茶勺,从汝瓷茶罐中舀出一勺茶叶来,放进一个巴掌大小青石小石磨里。
皓腕轻摇,石磨转动,茶粉从两片小磨盘的间隙中簌簌而落。
姑娘展颜一笑,轻啓朱唇:
“今天我们来品白茶。”
“为什麽在宋徽宗的《大观茶论》中,最顶级的茶会被形容为‘玉’?”
“因为他所说的白茶,就是一种通体白色的茶。这种茶极为珍贵,就算在皇帝的後花园中,也只有十来棵……”
“我们这个磨,也是仿照南宋画家刘松年的《撵茶图》一比一复刻。”
“由一整块青石雕刻而成,专门用来磨制白茶。”
“它磨出的茶粉细腻温润,范仲淹曾诗云‘黄金碾畔玉尘飞‘,写的就是磨制茶粉时的情景……”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对涂冲做了个请的姿势:
“有兴趣可以试一试。”
涂冲还未表示,茍子涵跳起来:
“我!我!我!”
姑娘坚强地看着涂冲,追问:
“您要不要来试试?”
涂冲摆摆手:
“不必了,他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