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她的说法,想必,她身上其他的伤,也像这处伤口一样,几乎都愈合了。
救援人员一时之间欲言又止,但他最终还是什麽都没说。
他拿上剩下的东西,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出了门,看着远方缓缓降落下来的数架飞船,和远远扬起的风沙尘土,救援人员想起了当初见到这两人的场景。
其实一开始他们俩出现在救援队营地附近的时候,没有人反应过来。
深夜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除了值班的和正在抢救人的救援人员,其他人都在休息。
但她就突然推门而入了。
衆目睽睽之下,屋外的黑暗夜色之中,她双臂打横抱着一个显然已经陷入昏迷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两人都是衣衫破烂,浑身湿透,随着她脚步的踏入,在地上滴落一道水与血掺杂的阴影。
浓烈的血腥味和水腥味,在昏暗中,撞进衆人的鼻间。
她浑身都是伤,侧脸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大腿侧边的裤子和腰腹部的衣物被径直划烂,而最重的伤,是她的右臂。不知道是怎麽受的伤,但那只手臂,从肩头到手腕,裂开了一道极长又极其骇人的割裂伤。
月光之下,衆人都能瞥见血肉里的莹白臂骨。
但她依旧稳稳地抱着怀中的人。
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气力。
两方视线交汇。
她只说了一句:“救他。”
医护人员们傻了。
一人从恍惚中回过神:“这,这位同学!——你的伤更重,不然我们先——”
她只是重复:“救他。”
衆人惊惧地望着她,只好任她走近,任她将怀中的男人小心地放到了空着的病床上。
几人靠上去,有人认出来了,惊声叫道:“——沈忱?!”
“。。。。。。这是忱神?!”
衆人惊讶之中,手却不停。
简单地初步检查之後,一人转头望回江郁,犹豫了片刻,还是讷讷开口,“。。。。。。那个,这位同学。。。。。。你的同伴,他的伤真的,真的完全不重,不然我们还是先给你。。。。。。”
对方依旧只是一句:“救他。”
至此,没人再多话。
衆人只好先开始给这个病床上的男人治疗。
但沈忱,其实跟他们说的一样,伤势真的很轻。
他现在的意识不清,似乎也仅仅是因为体力不支,再加上一直发低烧,才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就连他身上看似很多的伤口也都只是极浅的擦伤,可以说是。。。。。。跟某人身上吓死人的伤势来说,被保护地非常好。
衆人偷偷瞟了一眼站在一旁,垂着一条都快要骨肉分离鲜血淋漓的手臂的女人,却发现对方也正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衆人:“。。。。。。”
还是听她的话赶紧救吧!!
临时救援帐篷内,乒乒乓乓一阵响动,衆人都是飞快急速地拿起了各类器具,开始大张旗鼓地救人。
等到晨光微熙,头带薄汗的衆人才擦着脑门走出了帐篷。
一晚上,除了装模作样地“抢救”完了那个伤势根本不重的男人,他们倒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去缝合那个女人身上的伤口。
无数的深深浅浅的刮伤,割伤,就算不提她那深得看到骨头的手臂伤口,检查之下,发现那个女人还断了好几根肋骨。。。。。。真不知道她是怎麽坚持到现在的。
缝合的时候,突然有人看到她的脸,面色一惊,似乎是想起了什麽。
这回,几个救援人员走出了帐篷,终于有人敢小声开口了。
“就是她。。。。。。那个两天前,在这个河岸边,把卡拉米的队长打成那样的人。。。。。。”
“是她?!。。。。。。”
想起那个两百多斤的壮汉被拎着头砸在地面上,下颌骨完全粉碎的模样,几人都是一阵冷颤。
那个手术,做了他们八个小时,才把人救回来。
。。。。。。而且就算人救回来了,死不了,但也不知道那人究竟能不能有一天能恢复清醒。
就在衆人还陷入馀惊的时候,突然一人叫道:“你们看!那是什麽?”
衆人顺着他擡高的手指望过去。
对面的悬崖峭壁之上,在那瀑布的洞口旁,赫然是一道已经干涸成暗红色的血迹。
本来那处血迹并不起眼,但因为晨光金黄,刚好打在那一处的石壁上,让那一片暗红又陡然鲜艳了起来,这才撞进了衆人的眼里。
衆人沉默地顺着峭壁上那道血迹往下看去,赫然,那是一道从上而下连绵的血痕。在某些突起的石块上,暗红色明显叠加地极多。还有些许的布料,挂在尖锐的利石尖端。
没有人说话。
现在他们知道,那个女人身上的伤是怎麽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