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刚才发了条信息过来,说车已经停在酒店楼下了。
此时,房间门突然开了,司延闻声望去,入目是一架无框的方形眼镜——竟是司平春。
司平春脸上的表情也不太自然,她和司延对视良久,突然扶了下眼睛,开口说:
“我送你去机场吧。”
司延下意识看了眼手机,“那陈助……”
“车是我开过来的,她们都回家休息了,”说出了第一句,之後的话总更轻松些,司平春目光闪烁,继续说:“司延,我送你去吧。”
司延没再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
酒店离最近的机场很近,再加上凌晨车况好,总计也不过二十几分钟的行程。
这个夜晚,车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人。
上车前,司平春帮司延把行李箱放在了後备箱里面。司延坐在副驾驶上,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如泼墨般漆黑的夜色。
过了12点,整座城市仿佛都沉睡了下来,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已然孤独地照耀着,投下一片连绵的凄冷灯光。
5月17日凌晨12点41分。
司平春突然开口,打断了车内两人刻意维持的沉默。
“司延,生日快乐。”
司延扭过头,淡淡扫了司平春一眼,有些迟钝地点点头,又偏过头去,重新看着外面黑成一片的绿化。
“谢谢你,妈。”
司平春看向司延的侧脸,过往司延还是孩童的时光仿佛还在昨天,司延从小到大容貌都没发生什麽改变,小的时候是什麽样子的,长大了就还是那个样子。
车子又驶过一个红绿灯路口。
似乎连上天也在刻意减少她们独处的时间,从酒店到机场一共会路过14个红绿灯,目前已经经过8个,竟都是绿灯。
司平春又看了眼车载屏幕上的时间。
司延还固执地看着窗外,背影是和小学时一样的沉默和倔强。
“20年前的现在,我生下了你。”
司平春的声音骤然在耳边炸开,司延仓皇转过头,先是错愕地看了眼司平春的侧脸,随後快速把视线转移到了那块小小的电子屏幕上。
现在是5月17日凌晨12点51分。
司平春年轻时是和司延截然相反的人,她很少回忆过去,并把追溯历史看作是完全浪费时间的东西,她的人生有太多东西等待着她去实现,出色的家庭,成功的事业,完美的人际关系,司平春一路走过来,发现人生并没有什麽难度。
直到司延的出生,别误会这其中有什麽“计划之外”,司平春的一生都在精密的计划之中,她怀司延的时候正是事业的平稳期,司延的诞生没有对她的事业造成一星半点的影响。
她爱着自己的女儿,却也不得不面对另一个生命带来的计划之外和自己一生中罕见的手忙脚乱。
该怎麽去照顾女儿,该怎麽去聆听女儿的烦恼,该怎麽鼓励女儿,该怎麽让女儿知道自己也是爱着她的……
司平春直到现在,感觉自己还没掌握其中的关窍。
“其实医生的预産期是昨天的。”司平春偏头又看了司延一眼,这一次,她看到了司延的正脸,特别是那双和她如出一辙的眼睛。
“你比较有自己的想法吧,所以才拖到现在。”
这样的时刻对司延来说太陌生,她懂得在宁言文和陶宛聊天时退回房间,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场景。
司延眨了眨眼睛,喊了司平春一声。
“妈妈。”
面前是直道,司平春却突然转头看了眼车外。
“嗯。”
接下来的几个路口也全都是绿灯。
下车的时候,远边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因为白天是阴天,天上连月亮也不见一个。街对面,机场附近一片灯火通明,驾驶道两侧的路灯亮到晃眼,照在人背上的时候,整个前面都是黑的。
司平春又帮司延把行李箱给搬了下来,她没打算进机场送司延。
高大的机场门外,司平春终于把手中的行李箱递给了司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