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话陶宛没怎麽听了,反正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她最讨厌这种场合,明明这是自己的选择,而且她现在也很开心,可是总有人自顾自为她惋惜。
更让陶宛难过的是,她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了,足够强大到不用去管她人的目光。
可是,为什麽,心里还是难受?
司延也把椅子往陶宛那边挪了一点,她放低了声音,轻声问:
“陶宛?没事吗?”
“没事……”陶宛眨了眨眼睛,眼眶突然有点发涩。
那边宁清慧还在继续说话,陶宛擡眼看了眼不远处的宁言文,她脸上没什麽表情,看上去像默认,也像单纯的漠不关心。
和她之前一样。
陶宛这才意识到原来成长还是件会倒退的事情,她感觉自己明明长大了,这一秒却又仿佛回到了青春期的时候,没什麽自我价值感,总被其她人的话推着走。
司延轻柔的问候声传入耳畔,陶宛转过头,看到司延脸上担忧的表情的那个瞬间,一切她以为的坚强全部土崩瓦解,化作没什麽重量的纸屑,轻飘飘地飞走了。
胸中的那条河再次流淌起来,陶宛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压抑已久的脆弱,先是哀哀的目光,而後变成豆大的泪水。
目光也好,泪水也好,全部被司延看在眼里,收在心里。
“我吃好了。”陶宛骤然起身,放下了筷子。
她本来是想窝囊地直接冲回房间的,楼梯走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怒气冲冲来了一句:
“你们真的很没有礼貌,别吃我女朋友做的饭了!”
司延仓促起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站起来,忙追了上去,“我去看看陶宛。”
陶庄静点点头。
宁言文犹豫了几秒,“我和你一起去。”
*
司延轻轻推开陶宛房间的门,陶宛躺在床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
“小宝?”司延走过去,双手握住陶宛的肩膀,把她稍微翻了过来,又抱起来,让陶宛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陶宛向来是个情绪外放的人,哭对于陶宛来说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感动的时候会哭,难受的时候也会哭。
可这是司延第一次看到陶宛真正伤心而哭的样子。
脸上没什麽表情,也没有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情绪一般,机械地哭着,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缀出来,很快把陶宛一张脸都打湿了。
“司延,我是不是很脆弱?”陶宛突然动了一下,擡头去问司延。
司延一颗心都快要被陶宛的眼泪和问题给击碎了,她环抱着陶宛,对陶宛身上的压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我认为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厉害的。”司延坚定地说。
陶宛说着,泪水迎来了第二次决堤,“我也这麽希望。”
事後,陶宛复盘这天时,总疑惑自己那天为什麽会*流这麽多泪水,她把无数个自己被踩低的场景进行比对,最後找出了那个变数,那个让她变得脆弱的变数。
是司延。
司延看见了她,她的目光让陶宛的脆弱有了意义,也终于落到了实处。
又过了很久很久,陶宛脸上的泪水渐渐流干了,她再次起身,想要回去再面对残局。
不说怎麽解气地全部谩骂一通,至少也别让她们再吃自家的饭了,蒜还是陶宛剥的呢。
陶宛开门,低头走着,突然撞到了另一个身影,她擡头,竟然是宁言文。
“陶宛,”宁言文说完,又转换了称呼,“小宝。”
“嗯。”陶宛低着头,她的声音里还带着重重的鼻音。
“有什麽事情吗?”
陶宛现在还不太想面对宁言文,她那麽多的压力,有将近一半都来自宁言文。不管陶宛怎麽努力,她总感觉自己辜负了宁言文期望。
最初的敏感是来自宁言文。
和司延的决裂也是间接因为宁言文。
陶宛偏过头,泪水又开始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她感觉委屈,委屈自己承载了太多本不属于她的期望。
可是下一秒,陶宛分明地听见宁言文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