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宋长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缓缓道:“下葬吧。”
裴礼解开了手腕上的白布,将手伸向空气中,隐藏在暗处的暗卫见状,立即现身,将挖土的铁铲递到裴礼手中。
随後又出现了两名暗卫,道:“主子,我等来。”
裴礼看了看宋长明後缓缓道:“不用。”
宋长明从裴礼手里拿过那把铁铲,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在长亭边上开始挖。铁铲切入冻硬的泥土,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薄薄的积雪,混合着泥土被一铲一铲地翻到了外面。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被翻出去的土里,裴礼与姜言之也上前去,接过暗卫手里的铲子,默默地挖着。
颜笑静静地站在一旁,问那暗卫道:“城门那边有消息了吗?”
暗卫道:“有的,今早晨出城之人,全部排查了一边,出去又回来的有十人,其中,会医术的无。”
颜笑道:“这十人里可有可疑之人?”
“确有一个可疑之人,陆北离世子曾带着一名男子出过城,回来之时却不见那名男子。”
“守城将士可有细细盘问?”
“没有,陆北离世子如今常住夜王府,府外又有太子亲卫把手,他出行身後必然跟着亲卫,故而……”
颜笑眯了眯眼睛,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道:“你说跟着亲卫?那回来之时,亲卫可还在?”
“据守城士兵所说,陆北离世子出城时并未携带……亲卫。”
裴礼也听到了颜笑与暗卫之间的谈话,大声道:“一个他国质子,身边未带亲卫,哪个士兵敢放他出了京都!”
颜笑原本对裴礼怀疑陆北离觉得这是他吃醋的表现,现如今,这个陆北离确实是有必要细查一下了。
颜笑缓缓道:“你去让那个士兵把陆北离所带的那名男子的面貌用画像画出来给我们。”
暗卫看了看裴礼,得到裴礼的点头後,迅速离去。
宋长明自然也听见了那些谈话内容,他想说陆北离给他下了毒,可他就是说不出口,他只能埋头对着那越挖越深的坑,小心的宣泄着心里的痛楚。
黎明划破黑夜,温暖的阳光渐渐落到那圆滚滚的土堆上。
姜言之道:“还差个碑,给他们刻上姓名。”
宋长明望着那土堆,道:“多刻上夫妻二字。”
姜言之笑了,道:“殿下不来刻字吗?”
“我刻好了给你送来,你是姜姐姐亲弟弟,你立碑,我立牌。”
“好。”姜言之看了看站在宋长明身侧的裴礼道:“裴大哥,对不起,昨晚……动手打了你。”
裴礼微微皱着眉头,他用手轻轻抚摸着那侧被打得有些红肿的脸颊,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丝苦笑,道:“好小子,下手确实狠。”
宋长明看着他,用满是泥土的手摸了脸,留下三条横线在脸上,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衣袖和鞋上都沾满了泥土,那些泥土似乎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让他不禁回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时候,姜姐姐会将那些和了水的陶土,轻轻揉捏,然後在他的脸上画上三个俏皮的小猫胡须。
他回头看姜言之如今的模样,那时的他也是同现在一般,回头看,只不过,姜言之当时被齐温玉糊了满脸的陶土,滑稽又无助。姜言之一边挣扎着,一边慌乱地喊叫着,“姐姐救我。”
姜姐姐只会在一旁,笑着说,“谁叫你总去挑衅你齐大哥,输了,咱就得认。”
现在的姜言之似乎在黎明破晓之前,已经变的不似从前那般幼稚。
他长大了。
月坠花折,鹤归华表,我心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