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姜鹿灵实在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道:“就……功成名就……就……喔!对!就比如今年的新科状元一样,又白又俊的那种男生。”
宋怀昭此时被白竹抱在怀里拿毛毯子裹住,他那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滴着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他兴奋地拍着手,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大声道:“姜姐姐是喜欢状元郎啊!”
“对!就是喜欢状元郎!我要成为状元妻。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鹿灵的心中泛起了一阵细微的不安,她紧张地瞥了一眼齐温玉,只见他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看来他是没当真。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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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堂堂的世家子弟,背着为父去考什麽举人!齐温玉你长大了!啊!”
齐温玉紧抿着嘴唇,面色凝重,双膝跪在齐家古老的祠堂内,目光坚定地望着那些排列有序的祖先牌位。他挺直了腰杆,身姿笔直,颇有一种不服的气势。
“三省六部,哪个是你齐温玉去不得的?你何苦还要去参加秋闱中举,爹知你想走科举正途,也知你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可如你一般有此出身的人,不多。你如此,平白占了一名额,你让他人如何想?想让天下人觉得,世家子弟连最後能让他们平步青云的科举之路都要抢占吗?”
“爹,我不觉得我有错,您怜惜天下才子,不舍得放弃任何一名刻苦攻读丶一心向学的学子们,您觉得我去了会平白抢了一名考生的名额,让他们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可是,爹爹,科举制度自古以来便是为了选拔人才而设立,它的设立初衷和本质便注定了它竞争的残酷性。而且,能被我顶替的,也都是那些成绩排在最末尾的考生。”
“最末尾的?你是否曾想过,有多少人能历经重重选拔,最终考上秀才?又有多少人拼尽全力,甚至不惜头破血流,只为考得举人?你知不知道,在你第一次参加院士选拔时,排名最後的那个原本有希望成为秀才的人是谁?你又清不清楚,今年那个原本应该成为举人的那个人是谁?”
秀才丶举人,这些名号背後,蕴含着无数人的辛勤付出和汗水,能够从中脱颖而出,获得这些荣誉,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偏偏……
齐温玉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站在一旁的父亲,父亲手里紧握着那把戒尺,手指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将戒尺落在他的身上。
“原本应该是秀才的那个人,家境贫寒,生活捉襟见肘,他的父母为了让唯一的儿子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不惜卖掉了自己的女儿,将全部的积蓄都投入到他的读书考试之中。全家人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只为了让那个有望成为秀才的儿子能够安心学习。所有人都盼望着他能够一朝考中,有了功名,便有钱将女儿赎回来,让这个家庭重获完整。然而,等来的却是一纸令人绝望的落榜消息,最终他们一家全都吞要自杀了……”
“另外应该中举的那个人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在得知自己又一次落榜後,跳了楼……也死了。”
齐太师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不自觉的微微发酸,他素来最看不得天下读书人没有善终。他们辛苦寒窗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却因自己的儿子一时鲁莽行事,不仅断送了他们的科举之路,甚至赔上宝贵的性命,他实在是心里过不去。
齐太师神情严肃,高高举起那象征着家族的权威与家法的戒尺,却在那苍老的手中悬停了许久,始终没有落下。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然後缓缓地叹出,将戒尺轻轻丢向一旁,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家的女儿,爹爹妥善安置了,那名老者没有妻女,孤身一人。你……自己反省吧。”
随着齐太师的离去,祠堂的大门缓缓地闭合,跪在正中央的齐温玉,身躯微微颤动,那一直傲然挺立的脊梁顿时被压弯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齐温玉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试图让那弯曲的脊梁重新挺直。
然而,那吞药的三人,跳楼的老者,离去的背影,闭合的大门,这些如同压在心头的巨石,让他无法摆脱那份愧疚感。
祠堂内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他只是想……只是想……
成为状元,迎娶心爱的她,仅此而已。
错了吗?
“我真的……做错了吗?”
後来齐温玉似乎是为了惩罚自己,长跪在祠堂三月馀,直到宋长明出宫後才又重新振作起来,出了祠堂与大家重聚。
见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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