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幽云城
秋辞离开後,祈年殿内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声音,只馀下沉重且悲伤的寂静。齐穆清看着这压抑的氛围,觉得有些难以忍受,于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试图用一些轻松的话题来驱散殿内的忧伤。
她望着阿昭,嘴角挂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笑容,说:“阿昭啊,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宋怀昭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滞,他的心神还深陷在裴家那桩错综复杂的事务之中,无法自拔。加之连日来身体虚弱,精神不振,使得他对齐穆清所言的每一个字句,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无法细致入微地倾听和领会。
齐穆清见他这样就知道是没细听,于是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宋怀昭的床边,将宋怀昭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她满含期盼的说,“他将来不管是男孩女孩,你都是他的小叔叔,我想你要是有时间可以思考一下,你将来这个侄子取什麽名好。”
宋怀昭表情有些凝固,他僵硬地将自己的手从嫂嫂的掌中抽出,声音带着几分涩意:“嫂嫂,我明白你的用心,你是担心我因为裴家之事而心情沉重,想要让我早点投入到其他事务中,以排解我的忧愁。但这个孩子,他是你与哥哥的血脉相连,他的名字应当由你们作为父母来取,或者是父皇亲自赐名,这实在不是我。。。。。。。”
宋怀悯先是一愣,随後立即紧紧抓着他的手,道,“你就为了这还未出世的侄子,取个吧,采不采纳的看哥的心情。”
“如此。。。。我试试。。。。。。。”宋怀昭喘了口气,缓缓的躺回了床上,“哥。。。。裴礼他。。。。。。还好麽。。。。。”
宋怀昭还未听见宋怀悯开口回答,他的心便已经焦急地开始打鼓。那一刻,他的眼皮仿佛被重重的铅块压着,缓缓地丶沉沉地合上了。四周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凝重起来,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和疲惫,就像是被无尽的黑暗吞噬,让他无法再睁开眼帘。
“怎麽样,我这安神香不错吧?”齐穆清将腰间挂着含有安神香的香囊取了下来,丢给宋怀悯道:“他现在就应该好好休息,好好睡觉,其他的都是其次。”
宋怀悯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他随手扔过来的香囊,轻轻地放在宋怀昭的床边,然後转身搂住齐穆清的腰肢,手臂环绕得恰到好处。他低头,轻轻地摩挲着齐穆清的腰际,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和戏谑:“我看你开口就是取名字,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麽鬼主意。今天幸亏我反应够快,不然的话,恐怕就要在你的‘剧本’里演砸了。”
齐穆清道:“阿悯,我们走吧,让他好好睡一觉。”
“清清,你先回东宫,我再去一趟幽云城。”
齐穆清疑惑问道:“你还去?难道是有何疏漏?”
宋怀悯的话语刚落,便小心翼翼地扶着齐穆清缓缓向外走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他沉声细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道:“不确定,我再去一趟。”
齐穆清轻轻地推动轿厢的软帘,从轿内探出半个身子,面带忧色,关切地对站在轿外的宋怀悯叮嘱道:“一路小心,多带点亲卫,其他人都不要信。”
宋怀悯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脑门,眼中满是宠溺与关切,柔声道,“你也是,别贪嘴吃多了,也不可吃少了,一切都听太医的。”
“知道了知道了。”齐穆清说完就回了轿子里,宋怀悯在外示意太监们起轿。
他站在祈年殿门口,暗自思索着什麽。。。。。。。
不久之後,宋怀悯再次踏入了幽云城的地界。这一次,他依旧携带着两幅精细的画像,心中怀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忐忑。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他来到了城门口,那里有一个小男孩正专心致志地堆着土堆,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
宋怀悯轻轻走上前,手中的画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蹲下身子,目光和蔼地望着那个小男孩,微笑着将手中的两幅画像展开。他指着其中一幅,画中裴寅虎英姿飒爽的形象跃然纸上,问道:“孩子,你可认识这画上之人?”
蹲在地上的小男孩道,“我不是小孩,我叫磊垚,画上这个叔叔我知道,他是大将军,是他抢走了全镇子的女子。”
“好,磊垚,谢谢你。”宋怀悯道谢後将画收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颗糖递给那小男孩。
“谢谢叔叔!”磊垚看见有糖果,立即起身,拍干净手上的尘土,在衣服上胡乱蹭了几下,随後眼睛亮亮的接过那个糖果,揣进怀里。
“太子殿下何故还要再来一次?”站在一旁的严宽不解问道,“先前臣跟随殿下彻查裴家一案,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裴家也已伏法,这是何意。。。。。。。”
却不曾料到,在这关键时刻,身着随行侍卫制服的宋长明突然迈步上前,他眼神坚定,动作敏捷,一把将宋怀悯拉到了一旁。
宋怀悯一眼认出了他,他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呵斥道,“胡闹!你就这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况且父皇的禁足令还在呢!”
清清的安神香若是普通人闻上一闻就得昏睡一天一夜,依照阿昭的体质,起码也会睡三天,怎会出现在这?
宋长明对着宋怀悯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哥,如今我是长明,不是怀昭,父皇禁怀昭,和我长明什麽关系?”
“那都是你,你的身体最重要,快给我回去休息!”宋怀悯的目光紧紧地落在眼前扮作侍卫的宋长明身上,只见他的脑袋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显得异常刺眼。那纱布下隐约渗出的血迹,让宋怀悯的心揪成了一团。他的脖子上也缠着绷带,显得有些肿胀,仿佛随时都可能断裂。宋长明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连续多日未曾合眼,疲惫至极。他的嘴唇苍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大病初愈,脆弱得让人不敢触碰。
宋怀悯看着这样的宋长明,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他实在是怕宋长明再次从鬼门关边缘走过。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每当看到宋长明那虚弱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疼痛难忍。他多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後,宋长明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
宋长明摘掉了侍卫佩戴的头盔,悄声说道,“哥,画像给我。”
宋怀悯道:“你要做什麽?”
“快点拿来吧你。”宋长明直接上手抢了过来,还伸手在他的怀里掏着什麽,拿到手後他叫宋怀悯一行人全部进城,随後他来到了那个小男孩磊垚面前,“小孩,我打听个人,你方便和我说吗?”
磊垚道:“我不叫小孩!我叫磊垚。三个石头三个土,没礼貌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