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仁抖着声音把话说完,他根本无法想象金尊玉贵前往西靖和亲的公主,因‘情’一字,宁愿以自己的清白和性命作为赌注,也要毁了武陵侯与华安郡主的婚事。
公主被人折辱,这事要是传出去。
不光是西靖贺兰氏,恐怕连南燕都容不下她。
人在年少无知的时候犯错,也许还能有长辈护着,可公主已经出嫁,成了贺兰皇室的小王妃,这样的错事,损人不利己。
“应淮序有见她?”谢珩轻声问。
伯仁神色微凛:“回主子,武陵侯听闻公主受辱第一时间吩咐施小侯爷想办法把消息压下去,但并没有与公主见面。”
“公主由施小侯爷强行送回西靖。”
“武陵侯今夜得主子的命令,已经带兵前往雍州南营截杀漠北骑兵。”
谢珩静静听着,然后伸手扯了暖榻上放着的羊绒薄毯,往琉璃窗的缝隙里挡了挡:“寿安的事就按照应淮序的意思办,再派人警告她,下回再使手段把心思打到孤的善善身上,日后就算西靖容得她,孤也容不得她放肆。”
“是。”
“属下明白。”
伯仁头抬起来又垂下去,朝琉璃窗下行了礼赶忙躬身退下去。
姜令檀缩在谢珩怀里安静睡着,耳边模模糊糊有很轻的说话声,只见她纤长浓黑的羽睫一颤,已经有要醒来的迹象。
“天色还早。”
“再睡会儿。”谢珩把人圈在怀里,掌心轻轻盖在她眼睛上,挡去鎏银明灯透过藕荷色暗织榴花带子落下的微光,声音温柔哄道。
“呜。”她可能是觉得不太舒服,身子轻轻扭动,喉咙里发出猫儿似的呓语声。
冬日,地龙烧得暖。
姜令檀缩在谢珩怀里,眼睫湿漉漉的看似要挣扎着从梦中醒来,结果又被男人低沉的声音哄着,一点点软了身体,再次陷入梦乡。
他只穿了薄薄的单衣,可身上温度滚烫,她睡着后反而没了防心,柔软的身子紧紧贴着他胸腹,衾被下炙热更盛,形同无法发泄的火炉。
直到天色大亮前,谢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她的睡相与她平日表现出的乖顺性子实在不同。
许是夜里冷,又是睡在外间的暖榻上不如里间的被褥柔软,她睡沉后就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那双手也不老实,总能寻了他身上最暖和的地方摸去。
柔软的掌心隔着亵裤贴在他那样敏感的地方,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却把他那里当做汤婆子心安理得暖着。
被她这样缠着,对他依赖,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是喜欢她这样的。
她应该慢慢适应着接受他,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往后身体上,她实在太小了,无论是哪里他都怕她会受不住。
姜令檀这一觉睡到近巳一刻时才醒,睡眼迷蒙,思绪还有些混乱。
眼睛还没睁开,就软着嗓音朝外边喊:“吉喜。”
“姑娘醒了。”端着热水从外头进来的人是常妈妈和冬夏。
冬夏在拧帕子,常妈妈拿过蜜水小心喂她喝几口。
姜令檀手撑着身后的大迎枕子上坐起来,等冬夏把温热帕子盖在她脸上,她才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昨日夜里她醒过一次,后来太子回来身上带了伤。
而且太子是因为去杀贺兰歧才落下的伤,她当时心下难安,只能在一旁守着他。
再后来……
姜令檀脑中轰的一下,从脖颈一路红到足尖,脸颊滚烫,铺天盖地的羞恼。
太子竟然仗着受伤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明知她不敢挣扎,还要她给他身上的伤口吹吹。
如此羞人的事,她竟然也听了,她觉得自己当时可能也是疯了,受他蛊惑。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走的?”姜令檀扯着衾被往里头缩了缩,有些心虚问。
昨夜常妈妈一晚上没敢睡,今天眼下一大片的青影,她更为心虚往侧旁避开视线,不敢如实说。
“昨夜伯仁大人守在廊庑下,老奴没注意记着时辰。”
姜令檀点头也没说什么,她想到吉喜,还是非常担心:“你们可有打听出吉喜姑娘去替太子殿下办什么事?”
常妈妈替她掖紧被角:“老奴听守在宅子前的侍卫说,吉喜那日随姑娘一起回来的。”
“这几日冬夏也去问外院的婆子,吉喜没有出去,可宅子里的仆妇都没见过她,伯仁大人那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只是他不愿说,奴婢们也打听不出来。”
姜令檀听常妈妈这样说,心里就更加不安,等梳洗换好衣裳坐在临窗的紫檀桌前就算是抄佛经都静不下心。
好不容易捱到午膳过后,正当她想找个借口让常妈妈去请伯仁,宅子里负责灶台的婆子倒是先寻了过来。
她跪在廊庑外行礼,然后托着一张单子走上前。
“明日岁末,这是厨房拟定的年节单子。”
“这东西奴婢本该是让吉喜呈给家中的主子过目的,奈何寻不到人,只能亲自寻到主子您这儿来了。”
姜令檀接过快速扫一眼,大多数是雍州这边的菜色,也有几道玉京那边传过来的点心,每道菜名后面还用蝇头小字仔仔细细写了寓意,显然是费了心思。
她把年宴单子捏在手里,沉吟片刻:“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若是有要改的地方,晚间派人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