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殿下。”她声音很轻,红唇因为紧张微微抿着。
“啧。”谢清野眉梢微挑,正准备开口犯贱,结果桌子下被谢珩不动声色狠踹一脚。
姜令檀不敢说话,也不敢去看身旁离她极近的太子,口里的桂花糖蒸栗糕咬了很久,才慢慢咽下去。
“好吃?”谢珩眼眸含笑,柔声问她。
“嗯。”
“殿下可要尝尝?”她有些不自在,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糖蒸栗糕。
谢珩静静看着她,温和平静的神情,夹起一小口慢慢放入口中。
桂香混着蜂蜜的香甜,顿时在口腔里爆开,喉咙在这瞬间本能想要作呕,他不想驳了她的好意,正准备强行咽下去时。
微深幽暗的视线,忽然落在她发髻上簪着的那一枝月桂上,墨绿的枝叶,金色碎星一样的花瓣,口中桂香就像是她冬日里若有似无的芳香,莫名品出了一点相似诱引的滋味。
他神态自若又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唇角勾了勾:“尚可。”
“哐当”一声。
谢三殿下手中的象牙筷因为眼前过于惊恐的画面,掉在地上。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得嗷地一声,脸色都青了。
然后又不死心,想要去掐谢珩:“太子大哥,我掐掐你,你痛不痛,看看是不是幻觉。”
掌心还没伸出,就被谢珩用眼神逼回。
实在忍无可忍的谢清野,冲出书楼逮着正躲在一旁吃点心的程京墨一阵乱掐:“你应是不痛的,方才本殿下许是脑子出问题了,竟然看到太子大哥吃了一口糕点。”
“糕点那玩意,对太子大哥来说,不比鹤顶红还毒上十倍。”
“你说他要是死了,父皇会不会立我为太子?”
“东阁是不是也是我的了?”
谢清野满脸痴心妄想,对着程京墨胡言乱语。
程京墨还十分认真思考了一刻钟,然后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
“长幼有序,要轮也是轮到二皇子殿下。”
谢清野立马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那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程京墨正准备点头,却一不小心撞上了太子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吓得往后跳了一大步,胡乱解释:“主子,属下真的什么都没说。”
“谢三。”谢珩声音微微下压。
谢清野从他泼天
权势的美梦中回神:“嗯?”
“明日出发去西靖。”
“若不去。”
“孤就杀了你。”
谢珩不知何时走了出来,薄唇勾着淡笑,清冷凉月落在他颀长的侧影上,银辉泠泠,灯芒晕染化作人间最温和不过的君子。
谢清野却觉得似站在冰凌堆里,浑身僵冷,杀意犹如有实质笼罩在他身上。
他想拒绝,但是没有理由。
西靖他不喜欢,更不喜欢和贺兰歧一起装疯卖傻。
“好。”谢清野闭了闭眼,冷汗已经悄无声息浸透了他背后的衣裳。
谢清野走了,伯仁等人也悄无声息退到暗处。
姜令檀晚膳没用多少,她见屋内气氛不对正准备行礼离开,但还未转身,就听到身后清冽的声音:“善善。”
既清又淡的语调,混了秋夜特有的清寒,慢慢攀上她的身体,渗进她骨头里。
姜令檀不由打了一个寒颤,胸腔里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昏茫茫的烛光因着幢幢暗影,太子往前迈了一大步,语调平缓就像在诉说与他无关的故事。
“孤从记事起,从未被允许尝过甜食。”
“因为孤的母后认为,孤是南燕的储君,不应被外物所引诱心思。”
“孤因为好奇,偷偷藏了一颗糖豆在荷包里,被收拾衣裳的嬷嬷发现了,嬷嬷派人告诉母后。”
“母后当着孤的面,让人把所有伺候孤的太监宫女全部乱棍打死。”
“那夜,滚烫的血几乎染透东宫大殿的每一块转缝。”
“然后母后笑着把孤藏起来的那一颗糖豆,塞进孤的口中,她说这就是代价。”
姜令檀的面色陡然变得惨白,她不敢相信往后退了一步,指尖紧紧掐着掌心:“我我不知。”
谢珩笑了笑,视线悄然落在她乌发上簪着的月桂上,上次的芙蓉酥是她亲自喂进口中的,他咽下去了。
而今日的桂花糖蒸栗糕,似是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他同样觉得没有那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