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明一气一笑,隔着一张棋案,偏偏像极了相好的小妻夫在打情骂俏。
谁也没有下棋的心思。
却并非只有对局才会有输赢,你来我往的几句,三两拨千金,避重就轻,拐弯抹角的将话往偏里带。
气定神闲的一方总能轻易撩拨起在意一方的心绪。
女君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
清清冷冷的小郎君哪还像从前几次相遇的模样,这会儿竟是与人吵起了嘴皮子。
好似冰面破开,枝影横斜,鲜活的绿意总能让人生出些欣喜。
女君眉眼含笑,“小郎君,生的何气?光提百日,怎麽不提我与你两心相许,还要赚聘礼求娶你的事?”
女君低了声,微微倾身,几乎用气音戏谑道,“我与小郎君原来是两心相许吗?”
阮言卿凤眸微微睁大,在女君还要张口,不知要吐出什麽混账话的时候,一手捂住了她的嘴。
小郎君第一次在人前失了态,想要追问的事,终是搁浅,无论是心意也好,情动也罢,先言者,总是落于下风。
小郎君不允许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因而他不容许女君继续试探下去。
衷情蛊,这样的东西,在当下的局面,几乎可以让女君立于不败之地。
小郎君凤眸微微幽深,望着女君含笑的双眸,玉碎般沁凉音色微带冷意。
“梁宣玉,你放肆。”
女君弯了弯眸,眉眼明澈,似含漫天星辰,装着的满满的都是小郎君一人。
“也不许这样看我,梁宣玉。”
阮言卿系着面纱,凤眸微眯。
梁宣玉眸中笑意更盛,又向前倾了几分,手肘撑着棋案,明明毫无牵制,却并不反抗。
两人隔着棋案,又靠近了几分。
局面却是一片倒的局势。
猎手越漫不经心,越能看清猎物的意图。
梁宣玉心底有个隐隐的猜测,却还不能肯定。
比如小郎君是不是喜欢她,比如小郎君到底在在意什麽,再比如小郎君背後的人。
细作总是在入戏时,才能哄骗的了敌人。
小郎君会有这样的手段吗?
小郎君清清冷冷,高不可攀的模样,会肯屈尊做这样的事吗?
梁宣玉不知道。
她来到乾国,如今身份是真真正正的细作。
以细作的目光去看人,总是带着那麽些警惕,不经意的试探,难免露出些蛛丝马迹。
那麽她要入戏吗?
面对小郎君,梁宣玉的笑意微微滞了下。
若小郎君是无辜的呢?
梁宣玉心底忽而浮起那麽一个疑问。
船外码头喧闹声似乎更热闹了,正值午膳时分,有不少船靠岸,下船采买,寻酒楼用膳的人成群结队的走过。
梁宣玉有片刻的走神。
细微的异样,无疑引起了眼前人的警觉。
阮言卿凤眸沁起凉意,撤开了身子,端坐于棋案前,清清冷冷的眉眼,目光极淡极淡。
“你在算计什麽?”
一如第二次见面时,那般疏离与警惕,小郎君问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梁宣玉坐直身,微微笑起来。
“小郎君防人之心,未免也太猝不及防了些,明明是小郎君相邀,在下才进来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