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令人生气了!
所以太宰治应该生气的,理应如此。
可事实上,太宰治只是不自在地侧过头。
“那不一定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不知道为什麽,明明决定要卑劣地隐瞒一辈子的事,竟这样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而在说出口後,太宰治才发觉自己说了什麽,手指一紧,反握住阿尔文的手,却又在握紧的瞬间触电般松开。
阿尔文不慌不忙,反手捉住太宰治的手,说道:“是吗?那想来是我的错,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太宰君你。”
“不是。”太宰治下意识反驳,而後用力咬牙,像是避免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来。
阿尔文笑了笑,放下太宰治的手,又在他生出恐慌前靠近了些,摸了摸太宰治柔软的脸颊。
“没关系,不想说的事,不用说也可以。”
太宰治声音发沉:“跟你有关的事,也可以吗?”
“可以。”阿尔文依然柔和,“我相信太宰君有分寸。如果是太宰君觉得我不该知道的事,我不知道也没关系。”
“可是我明明要求你不可以隐瞒我丶不可以欺骗我,但我却一直在隐瞒你欺骗你——你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阿尔文无奈,歪了歪头:“但是,太宰君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而且,太宰君你总是想法很多,我的确不太能跟上,所以太宰君不跟我说我也能理解。而如果说公平不公平这件事……”
阿尔文又笑了:“喜欢一个人,怎麽会想什麽公平的事?正因为爱是没有理由的丶没有条件的,是不讲公平丶无法抗拒也没有预兆的,所以它才是爱呀!”
再一次的,当22岁的首领变成了18岁的年轻人,当年轻的神灵变为沉稳宽和的代首领後,太宰治竟又听到了这一句话。
太宰治脱口而出:“那如果我说它关于你的——”
“嗯?”
沉默良久。
太宰治轻声说:“那如果我说……这件事跟你眼睛有关呢?”他的声音越发轻了,像是恐惧着什麽丶怕惊扰着什麽,“也可以不说吗?”
阿尔文有些惊讶,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奇怪,我都想不起来了,太宰君竟然知道吗?”
顿了顿,阿尔文笑道:“没关系的,我想不起来的,那就不重要。”
太宰治呼吸一滞。
阿尔文说:“重要的不是过去,是未来,是……”
犹豫了一下,阿尔文笑道:“是的。重要的,是与太宰君你有关的未来。”
这一瞬间,那曾经让太宰治恐惧的丶几乎要将他撑破的耀眼的爱意,再次沉甸甸地落在了他的手里。
太宰治几乎无法相信,他竟然连续两次,得到了这样纯白无暇的爱意。
“真的吗?”太宰治的声音有些颤抖,“阿尔文,你真的不会後悔吗?你的眼睛还有——”
太宰治的话语没能说尽,因为阿尔文已经伸出手来,将他轻轻抱住。
“别害怕。”
阿尔文什麽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不想说的事,就不用说;不想面对的问题,逃避也可以;不想做的事,交给我就好。”
阿尔文什麽都知道。
“不会丢下你的,别怕。”
太宰治闭上眼,感到那几乎要将他撑破的爱,从他的心间满涨。
是甜的。
没有彷徨和恐惧,没有不安和怯缩。
是甜的。
太宰治将头埋在阿尔文的怀里,声音闷闷,不想让这个人看到自己丢脸的表情的:“那……说好了?”
“好的。”阿尔文摸着这只被驯服的家猫,笑道,“说好了。”
会保护你的。
很久之前,年轻的神灵在与死去的魂灵告别时,将自己的神书交给了对方。
【如果你一定要离开,就让这本书代替我保护你吧。】
约定好了,会保护你的。
无论什麽时候。
哪怕那个保护者自己都无法记起。
但他总是会这样做的。
因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名年轻的神灵就在希望着——
希望这个不相信永恒却又执着追求之人,可以得到属于他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