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灭,梁唯深转身。
“下楼。”
医院的电梯分单双数上下,单双层都等满了人,梁唯深没跟着等,径直走楼梯。
三个电梯都在十几层,闻溪也朝着安全通道走。绿色的光照亮半个楼梯间,声控灯感应不到她缓慢的步子。
“你是准备爬下来吗?”
她一层楼没走完,梁唯深已经到一楼後又上二楼。他的声音大,头顶的灯一下就亮了。
没应他,闻溪拖着泛疼的脚趾下楼。
後悔,早知道会一起下来,就给他拿了。
梁唯深在一楼楼梯口等了一分钟,闻溪才扶着楼梯下来。然後越过他,往药房走。
和八年前,一样的倔。
她要买的简单,棉签消毒水碘伏和纱布,一一拿完,主动腾出窗口给他。
拿出医生开的单子,梁唯深递进去。
馀光里,闻溪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白色塑料袋,打了个蝴蝶结。然後打开微信,点开扫描。
收款码放在手边,梁唯深微微俯身,掌心完全盖在二维码上,低声和医生交谈。
“十六岁一天吃几次?”
医生找齐给他:“说明书上有写。”
“谢谢,一起。”
“148,过敏少碰凉水冷饮。”又叮嘱闻溪:“你也是,伤口没好之前忌辛辣刺激,别碰水。”
二维码被他拿走,闻溪用另一个袋子装好他放过来的药,弯弯唇角:“谢谢。”
她收好拿在手里,梁唯深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低头敲着手机回信息,又走到她前面去。
上了一半台阶,他停下回头,手机放进口袋里,抱臂等她。
宁京二中的课间操以跑步的形式进行,被他知道暗恋的心思後,梁唯深跑步前总会在去操场必经的楼梯口等她,然後悄悄往她手心塞一张擦汗的纸巾。
一楼要上的人也很多,闻溪打心里有点怕他,三个电梯上去了两个,她没犹豫,去等那个卡在七楼的。
手机没有新消息,几分钟前和几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她打开反复看了好几遍,又退出去刷毫不感兴趣的热门消推送。
几秒後屏幕上多了道影子,一如脑海里想的一般,梁唯深站到身侧。
他抱臂轻声,询问:“闻溪,你也会怕?”
和他低下来的脸隔了不到二十公分,梁唯深看她的眼睛里有怨有恼,还有不该属于他的自责和失落。没了稚气的男人即便是再生气,瞳孔深处的沉着也叫她心颤。
就这麽注视了许久,梁唯深忽然发笑。
“闻溪,你有什麽好眼红的?”
去北方上大学之後,闻溪就开始独自生活。为了赚钱,她会接冬天通宵的收银兼职,在夏天挤喘不上气的地铁去太阳下端着免费品尝的咖啡站一整天……被母亲打电话骂丶发着高烧去要做家教的几百块钱丶睡路边十几块钱的旅店,第二天接着上班。
这麽长的时间里,闻溪只有分手的那天和现在,觉得心里难受得快要死掉了。胸腔里的酸胀随时要喷涌而出,又被紧闭的嘴巴挡了回去。
不在乎的人骂她成千上万句都无所谓,梁唯深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人轻轻碎掉。
电梯停在一楼,前面的人拥挤而上。闻溪身体和大脑不在同一个时空里,怎麽也迈不动步子。
嫌挤,梁唯深质问完她之後,去了楼梯。
谭凯打完点滴,夜幕已经替代了黄昏,坐上他车的後座,车窗外的灯光都成了摆设。
“老师,之前我在国内检查都是一个月一次,换医院会被要求把做过的检查重新做一遍,麻烦又浪费钱,我妈出差就顺便在国外帮我找了固定的医生。一个月一次太折腾了,所以这个学期是定的国庆去检查,看结果再定下次检查时间。”
谭凯:“要错峰出行,到时候得提前一天请假。”
备忘录敲了几排字,闻溪应下:“好。”
“我那个走读登记,还要麻烦老师帮我补充。”
“嗯。”
梁唯深:“他妈不常在国内,紧急联系人写我号码。”
谭凯念号码,又让她在手机里对了一遍。
闻溪给他手机:“忌口的东西写下来,明天我去食堂後勤核对,确保没有添加後,整理出能吃的窗口给你。”
“老师你发给我哥就行,他打出来放我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