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魏氏烧着炉子纳闷道:“这人不撬锁,站咱们家门口干什麽?来踩点?”
齐安生从柴房抱了一大捆柴回来,闻言神色凝重,“这几日晚上惊醒点,那人要是真盯上咱家,说不准还会来。”
许姝月拆着雪耳,歪着头问道:“爹丶娘,踩点不应该趁咱们不在的时候来吗,这人咋大晚上来?胆子还这麽小。”
魏氏瞪她一眼,“胆大的还得了。”
自觉说错话,许姝月呸了两声,讨好地笑了笑。
魏氏嗔怪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的手上,好奇道:“你下午在人摊子上跟我说的那什麽什麽羹,还能姿……姿什麽来着……哦对,姿容养颜!你跟娘说说,真有那麽神奇?”
齐安生也投来视线。
见两人都盯着她,许姝月无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
魏氏瞪大眼睛,这四两银子不会白花出去了吧!
“那这……”
“不过,雪耳雪梨羹味道确实好。”许姝月话音一转,继续道,“能不能养颜我不知道,但润肺止咳丶养胃生津却是有的。而且,娘,你想想,咱是卖吃食,味道好才是最主要的,其他都是次要。再说了,就是没有咱们也不是不能说有呀。”
魏氏诧异:“这是什麽道理?”
做买卖诚信是必要的,要是骗人家,这生意算是倒了一半了。
许姝月勾唇笑了笑,循循善诱道:“假如说我要是把这一盅雪耳雪梨羹的价钱定为五十八文,爹和娘,这辈子会想喝几次?”
五十八文一小盅,那个冤大头会买啊。
反正魏氏不会,她想也不想摆手道:“这麽贵的东西,老婆子就是有钱,这辈子也不会想着去喝它!”
许姝月笑着摇摇头,又问道:“那娘,若是我告诉你,这东西喝了之後对身体有好处呢?”
齐安生横眉道:“那得看有多好。”
魏氏跟着附和道:“若那好处喝跟不喝没什麽区别,那还是算了。”
两人说的太有道理,许姝月一瞬间被说服,低头思索这雪耳雪梨羹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这年头百姓手里大多不宽裕,五文钱的一个肉包都要从牙缝里省出来,吃个八文一碗的云吞都算打牙祭,她一个甜水儿卖五十八一盅,好像是有点贵了
魏氏见许姝月沉默,以为自己的话把儿媳打击到了,昧着良心改口道:“不过话说回来,娘要是真有钱了,肯定还是愿意买一小盅尝尝味儿的。”
她这话说的是在违心,许姝月知道,老两口都是省吃俭用的人,非必要不会花钱,让他们掏五十八文买一盅雪耳雪梨羹犹如痴人说梦。
“齐家的,马上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夥都等着回去呢,要不等下次大集你再带着你儿媳买那劳什子雪耳朵?”
先前安慰魏氏的许姝月讥讽地李家婆子又混在其中做理中客,许姝月懒得搭理她,今天是年前最後一个大集,下次就是正月里了,她能等那少年可等不了了。
她看也没看衆人,径直走到置身事外的馀有根身前,数出八个铜板递过去,淡声道:“我和我娘最多一刻钟就回来,劳烦有根叔等我们一会,不会太迟。”
见她多个两文,馀有根立马眉开眼笑地塞进怀里,知情识趣道:“放心吧许娘子,这会还有几个没回来呢,等谁不是等。你们莫着急,安全第一。”
他可不傻,现在不比早上,那时候大家急着来,生怕摆摊的卖完自己买不上,这会人该买的都买了,看着时间还早,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走回去,哪里还会再花两文钱坐她这牛车。
而魏氏和许姝月要是赶不上,齐安生必然也要下车,走了三个,他这牛车至少得等到日落下山才能凑够人。馀有根精着呢,自然不会帮着小金氏说话。
听见他这话,小金氏一脸憋屈,还想说什麽被李家婆子拦住了。
许姝月从二人身边经过,淡声道:“你若是不服气,就给有根叔多掏点腰包包了这牛车,到时候你想几时回便几时回,我和我娘自不会多说半句。”
小金氏有句话说的对,牛车不是他们齐家的,但她忘了,牛车也不是他们金家的。
想用道德绑架她,许姝月冷哼,她这招可使错人了。
许姝月和魏氏一走,李家婆子看着小金氏欲言又止,小金氏不耐烦听她念叨,抱着自己的背篓在原地生闷气。
魏氏走出去好远,回头望了一眼哼声道:“李老太婆年级越大越爱当那搅屎棍,可把她闲着了。”
小金氏一说个什麽她赶紧跟上,许姝月一反驳她又觉得有道理,转身就去哄小金氏,比墙头草还会随风摇摆。
魏氏瞧不上这老婆子,糊涂蛋一个,得亏是家里老汉还活着能做主,不然就她这没主见的性子,那惦记老两口的李家大郎和李家二郎,非得把家弄得乌烟瘴气不可。
难得有个倾诉对象,加上方才被气着了,魏氏逮着老李家那点破事说了一路。别人家的家事,许姝月不怎麽评判,只是不是吭上两声表示自己在听。
魏氏也不在意,很快到了那少年人的摊子。
陈二平一件许姝月,心里吊着的石头终于落地,连忙招呼道:“小娘子,你回来了,这雪耳我给你留着呢。”
魏氏蹲下来,捏两下,雪耳边缘便扑簌簌碎掉在手心里,魏氏惊道:“这玩意这麽脆乎?”她一摸就往下掉渣啊!
陈二平看着他的动作,心疼道:“大娘你小心点,这东西,可金贵着呢。”
四五两一斤的玩意,能不金贵吗。旁边那笃定的许姝月哄骗人绝不会回来的菜摊摊主闻言嫉妒的五官微微扭曲。
他实在不相信那东西这能卖那麽些银子,忍不住出声嘲讽道:“你小子行了啊,人大老远跑回来不就是为了买你的东西吗?捏两下咋了,要是我,大娘你别说是捏,尝一口我也是让的!”
这人挺阴阳怪气的啊。许姝月目光短暂落在他脸上一秒,发现这人单纯就是嫉妒,不在意地转回视线,文陈二平:“小摊主,咱们之前说好的,把这东西卖给我,我现在把钱拿过来了,四两,你看够不够?”
许姝月先前说的是四五两,陈二平还幻想过能卖五两,这会听见她只出四两,还有点失落。
旁边那人打定主意不让他讨着好,仿佛替陈二平不满似得吆喝道:“哎,小娘子,你先前说的可不是这个价啊,我可是记得你给这小哥说的是这玩意值五两银子,你现在是看他年纪小不会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