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见太後此时也望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手还在自己的手心里,于是只得支支吾吾地道:“就,原来行,现在不行……”
张芙音相较于情绪激动的两位长辈,在一旁只是面色沉重地盯着胤祺的神情看,这小子怎麽这麽大胆将这样的谎话也能编排出来?
太後“呜咽”一声哭了出来,又将身子靠到胤祺的怀里,揪着他的衣服道:“我的乖孙,你这是怎麽回事?”
宜妃目光灼灼地瞧着胤祺,“对啊,好端端地怎麽会,怎麽会……”
胤祺本来只是一时冲动将这话说了出来,只是不忍心见皇玛嬷和额娘总是为难福晋,谁知说一个谎话容易,後面还要说这麽多谎来圆。可这问题胤祺也不知道如何编得下去才能不穿帮,于是望着张芙音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反正稀里糊涂就这样了。”
太後满是沟壑的脸从胤祺的怀里扬了起来,听完了胤祺的话,便急急说道:“去叫太医来!”
胤祺有些急了,脱口而出道:“怎麽还要叫太医来给福晋把脉?”
“是给你瞧!”太後有些恨铁不成钢,脸上几道泪痕还没有干,指着他道:“这都什麽时候了还想着你那福晋。”
“哦哦。”胤祺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诺诺答道,随即又急道,“不要,我不要看太医。”
宜妃柳眉倒竖,面露愠色,“你都多大人了还这麽任性?不让李太医来给你把把脉开药方子吃,这,这病好不了怎麽好?”
“反正,反正我不,我就不看大夫!”胤祺便更加任性起来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我还不如去死了。”胤祺内心崩溃,这事可真的不能传出去啊,否则他日後还怎麽做人。
胤祺这下子可比方才还急,若不是张芙音在场只恨不得就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要,我不要,你们若是把太医叫来了,我,我就找个柱子撞死好了。”
张芙音在一旁看得张大了嘴,头一次见到胤祺如此无理取闹的模样,感觉年龄看起来比弘升大不了多少。
宜妃被吵得头疼,太後则是心疼死了,拉着胤祺的手哄劝道:“好好好,都依你,今日便不叫太医来。”
胤祺见皇玛嬷发了话这才消停下来,又瞥见了一旁呆呆看戏的自家福晋,顿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小小的不满。今日自己丢了这麽大的脸,演了这麽大一场戏,可都是为了福晋。
张芙音见胤祺望了过来,那眼神里又透露着一丝怨怪,张芙音心里发笑,面上不显,立即靠过去挨在胤祺的身侧做小鸟依人状。
只顾忙着生气和伤心的太後这才想起来这儿站着的还有一个孙媳妇,又伸出另一只皱皱巴巴的手去拉住张芙音的手问道:“好孩子,你也早知道是不是?”
张芙音听见自己在太後娘娘口中的由一个“霸道嫉妒”的人又变成了一个好孩子,又狠狠忍住了笑意,乖乖点头。
“好孩子,好孩子。”太後望着张芙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柔,嘴里不住喃喃说道。
宜妃见状,十分狐疑地瞧了瞧胤祺又瞧了瞧张芙音的表情,无奈这两人只低垂着头做可怜兮兮的模样,宜妃瞧了半晌也没发现什麽出来。
对着兀自伤心的老太後,宜妃只道:“皇额娘您也别太伤心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要不要去叫太医来把个平安脉?”
胤祺现在听见“太医”“把脉”这样的字眼就一阵心惊,但太後只摇摇头道:“我这身子倒不打紧,若是叫了太医来,又难免传了一些风言风语出去,让老五受委屈。”
听见这个时候了皇玛嬷还在关心自己,胤祺心里好一阵後悔和愧疚,若不是自己脑子一时冲动也不会害得皇玛嬷今日受了这麽大刺激。若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往日里多给皇玛嬷和额娘一点暗示呢。
太後没注意胤祺愧疚的神色,又将目光移到张芙音的身上,揩了揩眼泪欣慰道:“好孩子,过去你受委屈了,往後有我在便没人能欺负你们俩去。”
张芙音仍旧是乖巧福身道:“儿臣不委屈,为了五贝勒做什麽都情愿。”
见张芙音如此,胤祺忍不住哼哼了两声。宜妃见张芙音这样懂事隐忍也对她轻声细语起来,“只要你们夫妇俩把日子过好,比什麽都强。”
屋外因着下雨天色比寻常的这个时辰要暗,雨势虽不像一开始那样大,但仍是淅淅沥沥地下个没完。
胤祺和张芙音想在这会出宫却也不方便,因而祖孙三人就又坐在一块闲聊了些家常。
等到终于放晴了,已是过了小半个时辰,胤祺才终于和张芙音一道从宁寿宫里出来。
一出了宫门,钻进了自家的马车里,张芙音瞧着胤祺发青的脸色立即将憋了这麽久的笑意放出来,驾车的小厮坐在外头都听得见。
“哈哈哈哈哈。”张芙音笑得东倒西歪,“你,你是怎麽想得到这麽个法子的。”
胤祺咬着牙道:“你还好意思笑,爷这可都是为了你牺牲的。”
张芙音伸手搂住胤祺道:“没事的没事的,除了今日我们几个人也没人知道,而且瞧瞧今日太後娘娘和宜妃娘娘对我们俩多好啊。”
张芙音指的是今日要离宫的时候,太後和宜妃赏赐了一大堆头面首饰以及古玩玉石之类的,连跟着的几个太监宫女都拿不下,太後又特地派了个老太监赶了辆马车亲自送到贝勒府去。
想起这件事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胤祺也不再多纠结了,反正也没出什麽大乱子。可想起张芙音看了一下午戏又扮演着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胤祺还是哼哼道:“不管,总之这事就是你欠我的,我得想想你日後怎麽弥补我才好。”
张芙音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次笑出声来,听见胤祺的委屈,大方表示:“好,这回算是你替我牺牲的,下回你若是有吩咐我在所不辞。”
见张芙音如往常一样巧舌如簧,胤祺心里的那点气也消了,不在这件事想太多了。
两人在宫里待了大半日,去的时候还略微有点担忧,回来的时候心情可就轻松了,张芙音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正院,见着了等着的水仙,麻溜点了一大串菜式,“快快让小包子做了呈上来,今晚我要大吃一顿。”
水仙还不明白为什麽从宫里回来了福晋的心情怎麽这麽好,若是搁在从前,哪回不是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可水仙也不管那麽多,反正福晋高兴她们下头的人就高兴,立即“哎”了一声高高兴兴地去小厨房吩咐去了。
胤祺只坐下略微休整了下,便又要到前院去,“今日弘升的功课我还没有检查,待会带他一道来你这儿来用饭。”张芙音点点头,表示让他先去忙吧。
本来弘升搬到前院去的时候就有点仓促,後来胤祺和张芙音又伴驾随行去了塞外,因而胤祺每日回了府必然是要去前院陪弘升一会,既是查验他的功课,又不至于让弘升这小子太过孤单。
至于胤祺挑选的给弘升教学的先生,是一个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老学究,人已经六十好几了,虽然须发都白了可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依然是声如洪钟的。
和胤祺一般大的哈哈珠子倒是没有几个能入得了胤祺的眼,实在是要不年纪和弘升差得太多了,要不就是看起来贼眉鼠眼的,胤祺怕别到最後还给弘升带坏了,因而这事就作罢了。只拨给了几个和弘升大不了几岁的小太监,同龄人在一块学习作伴也更有趣味些。
胤祺带着小锤子往前院去,经过二道门的时候,小板子在那里守门还对着小锤子挤眉弄眼笑着。胤祺瞅了瞅两人,不知道他们俩在搞什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