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想着,福晋太久没和自己这样相处过了,这样暧昧的氛围太适合谈心了。想到这儿,胤祺翻了一个身,准备和张芙音好好讲一讲这几个月自己是如何惦记着她的,结果刚一侧过身,胤祺就只听见张芙音沉沉的均匀的呼吸声。
黑夜中,胤祺的心又七零八落了。
等到张芙音再醒过来的时候,胤祺已经不见踪影了,水仙过来才解释说,贝勒爷一大早便起床上朝去了,见福晋睡得沉,就吩咐不许打扰。
张芙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想到昨儿五阿哥忽然来这麽一出也不知道是为了什麽,难道就真的是因为自己不给他送吃的吗?那也太小气了些。
为了避免胤祺以後再忽然这麽抽风,张芙音决定以後甭管小厨房里做出来了什麽,都给前院送去一份。平日里见了胤祺,也对他多点关注和重视,反正只是做做场面功夫,让他心里开心开心就得了。
想到这儿,张芙音才纠正了自己过去的一个错误思想。不能因为是五阿哥的嫡福晋而真的可以对他本人置之不理,很多时候还是要和他搞好关系的,万一他真的心理不正常了,天天找自己茬那这日子肯定不好过。
自打那一日胤祺在正院里歇过以後,以後的几日得了空倒是常常到正院来用饭。张芙音瞧着一旁猛干了两碗饭还舍不得放下筷子的胤祺,感觉他像是好几日没吃过饱饭似的。
张芙音今日倒是没太有什麽胃口,只随意吃了几口便叹了口气不再吃了。
“怎麽了这是?”胤祺瞧见张芙音一脸郁闷的模样,十分不解。
张芙音有些烦躁地朝胤祺望了一眼,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也要对这件事付一点责任。“明日我要进宫一趟,翊坤宫。”
“额娘又召你进宫了麽?”胤祺吃了一脑门的汗,他胡乱擦了擦,又道:“是为了什麽事?”
张芙音恨恨地说,“是我自己得去向额娘赔罪。上回额娘让我进宫去,我病了没去,这下子病好了不得进宫去赔罪麽。”
胤祺微微睁圆了眼睛,脑瓜子里转悠了一圈,愣是没想明白这几日明明精神挺好的张芙音怎麽就病了。
张芙音知道他在想什麽,用眼神瞪着他。胤祺瞧见自家福晋这幅面带怒气的模样还挺生动,只嘿嘿傻笑了两声,“你是怕额娘怪你是不是?别怕,正好明日我没事,便和你一道去。”
张芙音狐疑地瞧了他一眼,“真的?”又转念一想,搞不好有胤祺在宜妃就是心里再有怒气也不好直接发作,便又干巴巴应道:“那你便和我一起去。”
六月的天气热得户外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张芙音和胤祺一起走在通往翊坤宫的宫道上,本就烦闷的心情这会子更加烦躁了。
一踏进宫殿,许是里面摆了许多冰又燃着熏香,张芙音一下子觉得浑身上下好受多了。宜妃娘娘早已在她那美人塌上坐着了,瞧见胤祺和张芙音一道给她行礼,只用眼睛瞥了一眼没说什麽话。
胤祺倒是不觉得有什麽,从前若是皇阿玛不在这儿又或者是自己做了什麽额娘不满意的,额娘就是这副神情。
胤祺想偷偷拉一拉张芙音的衣角,示意她不用担心,谁知道转过头就听见“扑通”一声,自家福晋已经麻利地跪下了。
胤祺吓了一跳,擡头瞧了瞧额娘的脸色,又低下头瞧了瞧张芙音的发顶,便也不自觉地跟着跪了下去。
宜妃被这景象给逗乐了,她示意一旁的小梨退下去,只消一会小梨便带着宫殿里头的几个宫女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宫殿里便只剩下她们三人。
“你们夫妻俩这又是演哪一出啊?怎麽老五你也跪下了?”
听见胤祺跪下的动作,张芙音也是一愣,自己跪也就罢了怎麽五阿哥也跪了。其实张芙音是这麽打算的,自己先把姿态做低一些,解一解宜妃的怒气,没准自己受的罪就少一点。毕竟宜妃不仅在宫里浸淫了这麽多年,又是自己的婆婆,不管怎麽样,把她得罪了,有的是法子折磨自己。
胤祺听见宜妃的话,也愣了片刻,但立即解释道:“额娘,不过就是福晋她病了不大方便进宫,没什麽要紧的吧。”感受到额娘和福晋之间不大妙的氛围,胤祺觉得因为这点事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张芙音这才明白,胤祺压根啥也不知道呢。那一天胤祺回来恼了一通,张芙音还以为胤祺和宜妃之间聊过这事了呢。
“还不止为这个。”宜妃在上头慢慢悠悠地开了口,“那日我是见万岁爷喜欢她做的吃食,本想着借这个由头让你在万岁爷面前露露头,得个好差事什麽的。可她倒好,前脚跟她说了,早上就派人来说病了,就这样胆怯?”
宜妃说着说着又有一点生气,瞧着低着头不言不语的张芙音也是怒其不争。
胤祺将这一番话听完了,这才有些明白了,原来是这一番缘故。“额娘,我,我都说了,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用不着你再这样为我谋划。”
宜妃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胤祺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就你整天在礼部不知道哪里的角落里待着,那也叫挺好的?像你这麽大的时候,大阿哥都领了多少军工了?还有比你小的那些八阿哥九阿哥,哪个不是整日钻营,不是交际一些大臣便是想着法地为皇上分忧?你倒好,整日地不知道忙些什麽。”
胤祺被她点得往後一仰,而後他捂着额头上的痛处委屈道:“额娘,他们那样便是好麽?我倒觉得这样平淡一点就很好,反正咱们这一辈子算是衣食无忧了,若是,若是……九弟他们,我怕日後……”
宜妃哼哼道:“怕怕怕!敢斗就不要怕输。你额娘我在宫里斗了这麽多年,若是像你一样不思进取随波逐流的懒惫性子,怎麽会有你们现在的今日。”
“你瞧瞧人家八阿哥,再瞧瞧你,你额娘可比他的额娘厉害多了。”
宜妃越说越来气,许是想到了从前自己在宫中如何将一衆嫔妃都踩在脚底下,而如今却有这样一个老实巴交丶甘心平庸的阿哥。
“额娘,斗来斗去的也没什麽意思,倒是虚度了这大好的年华。”胤祺和宜妃在一边斗嘴,张芙音在一边听着胤祺的反驳一边暗自点头附和。对于宜妃的观念,张芙音想,已经不适合她和胤祺了。或者宜妃当年入宫不斗不行,可现在胤祺的资质也差得太远了,还不如就此躺平,以後免得惹上什麽麻烦。
宜妃瞧着张芙音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无奈地气笑了,“罢了,这是最後一次问你。你若是想好了就这样做一个闲散富贵宗室子弟,以後别说我没为你打算。”
胤祺见宜妃的脸色和态度缓和了,也笑了起来,“儿臣自然知道额娘都是为了我们好,就是,”他挠了挠头道:“人各有志。”
宜妃这会气消了,也不再为难这两人了,便让他们俩起来,又唤来小梨奉上热茶和糕点。
馀下便是宜妃和胤祺闲聊,张芙音待在一边时不时地应几句,其实自己的神思已经飞走有一会了。
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张芙音觉得也该回府了,正当这时外面又有宫女进来通传,“娘娘,八公主来了。”
张芙音上次问过木兰,知道八公主其实是敏妃娘娘的孩子,不过一直养在翊坤宫宜妃膝下。
八公主今日穿了一身天青色绣缠枝花纹衣裳,旗头上只簪了一只月季花,并没有别的什麽装饰,可倒让人觉得青春可爱。她乖巧走了进来,先给宜妃行礼,又给胤祺和张芙音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