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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1页)

叶景策的目光微微瞥向身侧,又在沈银粟看过来时匆匆掠回眼神,抬笔,将雪白宣纸上晕开的墨迹拿给她看。

“阿策,你这不是背得很好吗?怎么偏说自己不懂?”

“自己去背,枯燥乏味,自然不懂。”叶景策托腮直笑,侧首向沈银粟看去,见其无奈地抿了抿唇,一双杏目轻轻眯起,蹭着狐皮毯向他的方向挪动了一丝,探身道,“这么说来,你之前背得慢,也是因为无聊?”

“一点点。”叶景策眨了下眼,沈银粟抬眉,“那如今这是找到乐趣所在了?”

“嗯,找到了。”叶景策颔首,沈银粟道,“在哪儿?”

“在你。”

声落,叶景策主动将拿着笔的手伸出,弯眼看向沈银粟,见后者美目一瞪,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我就知你这嘴里说不出几句正经话。”

“我不及粟粟饱读诗书,自然说不出。”叶景策抬眼道,“不过粟粟可以试着教我,若日日这样,我倒也乐此不疲。”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心里的算盘声。”沈银粟侧目,好笑地看向叶景策,耳间青古色的玉坠轻晃,惹得叶景策侧目看去。

那坠子小巧玲珑,如雨后嫩芽上的一滴露,挂在叶间上摇摇欲坠,晶莹寒凉。

它是该挂在沈银粟这样饱满圆润的耳垂上的,像丰泽的果实上滑落的雨露。

叶景策侧目看得出神,笔尖一滴墨落在纸上,不等洇开,门外便传来响动。

“启禀郡主,二殿下命属下为您送壶温酒来。”

“送酒做什么?”沈银粟不解出声,门外士兵道,“回禀郡主,殿下说雨夜寒凉,酒能暖身,各个帐内俱命人送了一壶,殿下还说,他知郡主不胜酒力,此酒是经您师兄调制过的药酒,不易醉人,且有温养之效,郡主大可放心饮下。”

“二哥费心了。”沈银粟说着,起身掀帘,将士兵手中的酒水接过。

外面的雨下得愈发大了,天色暗如深夜,水汽蒸腾,帐中潮气渐浓,烛火摇曳,映在杯中清酒中,见杯中明镜随着毯上二人的细微动作,荡起层层涟漪,如波动的镜纹。

帐中闷热,只让人觉得口干舌燥,杯中茶水所剩无几,外面雨声倾盆,沈银粟不便去取了新茶,便只能用那温酒解渴。

酒水甘甜,倒当真没有一丝辛辣,沈银粟不知洛子羡是从何处寻来的这般甘冽之酒,只觉口感醇厚,几杯下肚,竟当真没有半丝迷晕之感。

酒气弥漫,沈银粟覆在叶景策手上的掌心开始微微发热,却不觉自己有任何醉意,只觉身子放松舒适下来,轻飘飘的如棉絮般柔软。

药草香渐渐被酒香掩盖,叶景策鼻尖微动,垂目望了眼一侧的酒壶,微蹙了下眉,似觉异样,方要抬首向沈银粟看去,便觉肩头一沉,沈银粟倦懒地靠了上来,眼尾微微泛红,带着他圈画的手有些卸力,声音也黏连起来。

“阿策,你的手不要飘,这样写下的字会难看的。”

是吗?到底是谁的手轻飘飘的啊。

叶景策侧首,目光扫落在沈银粟微微泛红的脸上,开口笑道:“粟粟,你真的很不适合喝酒。”

“阿策,你不会想说我喝醉了吧?”沈银粟抬首,眸光潋滟,朱唇一张一合,“二哥说了,这酒不醉人,我喝得又少,怎么可能醉?不过你要好好学,若你让我多费口舌,我口干舌燥多喝几杯,倒是有可能会醉。”

“是嘛?”叶景策眼中含笑,声音低低,“粟粟,你可听过醉酒之人承认自己醉的?”

“这……我还当真未曾听过,我仔细想想,总该有人能意识到吧。”沈银粟说着,松开了叶景策的手,白皙的手拄着一侧脸颊,眼尾红霞愈重,指尖泛着桃粉,嫣红的唇水润盈泽,眸光涣散迷离。

她当真是不能喝酒的,平日里越是温和理智,这酒后便越是恣意任性,许是往日里要被礼数束缚着,一旦清醒的枷锁消失,这藏在骨子里的骄矜便被放了出来,偏偏这人记性还好,清醒后只需稍作回忆便能想起自己醉酒时的样子,因而沈银粟最崩溃的时候,往往都是酒后清醒之时。

清亮的黑瞳中映着女子桃粉的面容,叶景策含笑注视着沈银粟,见她水润的眼迷离地看向他,片刻,眼中的笑意忽而透露出一丝顽劣,手指不自觉地转了转笔杆,倾身同沈银粟笑道:“粟粟能想得这样认真,想来是没有醉的,既然如此,可见这酒当真是不醉人的,多喝几杯也无妨。”

“那不成,我方才是因为没有茶水又口渴难耐才喝的,若是喝多了,真醉了,岂不是耽搁你背书。”沈银粟胡乱摇摇头,叶景策闻言颔首,眸中笑意更甚,“粟粟说得有理,刚好我下一段也不理解,正需要人一句一句讲呢。”

“阿策,这段也不难啊。”沈银粟轻轻嘀咕了一声,却还是同叶景策一句一句的讲了起来,这些文章她曾经也学过,只是到底时间久了些,需得思量一会儿才能想起,叶景策见她垂眸思索也不催,只倒了杯酒拿给她,托腮盯着她笑。

“粟粟,说这么多话口渴了吧,润润嗓。”

酒水甘美清澄,沈银粟一心看着卷轴上略有些模糊的字迹,接过便喝了下去,朱唇丰盈,嫣红的舌尖下意识地润了一丝,沈银粟眯眼看向叶景策,不满道:“阿策,这卷轴是不是时间太久了,字都不清晰了,你明日让师兄们换一本新的来。”

“好。”叶景策默不作声地抬起手,顺着沈银粟布满红霞的侧颈微微下滑,眸光暗了一瞬,唇角扬起笑意,“粟粟,还渴吗?要不要再喝一些?”

“不渴了,再喝该醉了。”沈银粟摇摇头,指尖刚落在卷轴上,忽而脑中昏昏沉沉地掠过一个想法,杏眼愣怔地眨了眨,倏地向叶景策看去。

“阿策,你一直问我,不会是在灌我酒吧。”

“怎么会呢?我是觉得这屋内闷热,你若不润润嗓,嗓子怕是会不舒服。”叶景策话落,沈银粟歪了歪头,谨慎道,“那你怎么不喝?”

“我不渴呀。”叶景策狡黠地笑起来,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沈银粟盯着其张扬的笑容思索半晌,片刻,伸手晃了晃身后轻飘飘的酒壶,眯眼威胁道,“我不管,你这神情肯定有问题,你也喝。”

“粟粟,你这叫强人所难。”叶景策不怀好意地露齿一笑,“不过你要是喂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你想得美!张嘴!”

声落,叶景策只见身前女子半直起身俯视他,双膝陷在赤色狐毯中,粉红色的指尖紧紧钳住他的下颚,迫使他张开嘴,壶嘴处抵着下唇,温凉的液体瞬间涌入滚热的口腔。

“咳咳。”

叶景策故作不慎呛咳了两声,待沈银粟满意地放下酒壶,眉宇间笑意更浓,刻意将身子向后倾去,引着沈银粟欺身上前。

“粟粟,你看,你果然醉了。”叶景策噙着笑的声音低缓,仿若溢着甜味的哄骗,沈银粟的脸上红云愈重,一双眼眨了数下才意识到这话中的果然二字,心中顿时恼怒起来,抬手便将叶景策摁在身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阿策,你又使坏,我好心教你背书,你倒是戏弄我!”

“可是,背书哪有粟粟你有趣啊?”

叶景策任由自己被按在赤红的狐毯中,一头墨发铺开,交织缠绕在一起,身下卷轴白纸黑字,尽是圣贤典籍,他的指尖染了墨,却不急着擦掉,只慢条斯理地缠着沈银粟垂下的发尾把玩,开口间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

“背书很难,我那么笨,怎么学都不会,粟粟你还是骂我泄愤吧。”

“哪里笨!分明是你心思不在上面才背不下来!”沈银粟怒道,一手捡来身侧的毛笔,一手将叶景策狠狠摁在身下,低喝道,“你现在就给我背,你若是背错……”

“背错怎样呢?”叶景策挑衅地歪了歪头,一双圆眼清亮狡黠,双手却悄悄扶住跨坐在自己腰上的沈银粟。

“背错就……就把你背错的字写在你的脸上!”笔冠在脸侧轻轻一打,叶景策的眸光更深,随意开口乱背几句,便见沈银粟气恼地抿了抿唇,抬手在他的脸色乱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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