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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陵步入帐中,在看到榻边支着头小憩的身影时,唇边浮起了一抹轻浅的笑意。
他走了过去,小心地想要将她身子放平,刚刚搭上她的肩头,她却已睁开了眼。
“长陵。”她眸中仍有些许迷茫,却习惯性地朝他温和一笑,“你回来了。”
“说了许多次不必等我,你却总是听不进去。”谢长陵抚上她的发,在她身边坐下,“会着凉的。”
温鸢自然地靠进他的怀中:“你知道我在等你,便会回来的早一些,也能多休息些时辰。”
说着,她手指落在他的眉心,“崇玉不是说要你好好养病吗,为何又忙到这样晚?”
“明日有事要做,而且,必须是我去才行。”他温和答道。
听了他的话,温鸢脸上的笑意却凝了一瞬,随即转身将头放在了他的肩窝处,仿佛随意地提到:“那等明日事了,我们便像崇玉说的那样,回南宁养伤可好?”
“我托爹爹寻了晋阳有名的大夫,到时将他接来,也留在南宁为你医治,待你好了,再回来帮崇玉,好不好?”
谢长陵环抱着她,唇角的笑一点点收起,声音却依旧温润:“好。”
温鸢没再说话,二人维持着这个姿势,就在谢长陵以为她已经睡着之时,肩头却渐渐传来了一阵濡湿之感。
他呼吸轻顿,却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合上眼,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许久,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长陵,你知道,我为何要嫁给你吗?”
“知道,”谢长陵低下头,“那日我初次到晋阳王府,便察觉到有人躲在廊柱之後,那是你对吗?”
起初,他以为是晋阳王着人在盯着他,可是转念一想,那人连脚步声都藏不住,便有心在拐角突然停下了步伐,回头时便见到了躲闪不及而脸上泛起红晕的她。
温鸢却笑了笑:“不……更早。”
“在你刚到晋阳时,我便悄悄离了家,在街上等了你。”她声音带了些叹息,“我知道我要嫁给谢家,那时我很害怕,我不知道那人是什麽样子,我也不想就这样交付自己的馀生。”
“然後,我看到了你。”
谢长陵眼中划过一抹惊诧,“可是那时——”
“我是後来才知道,你并非是联姻之人。”温鸢轻声打断了他,“所以在听说崇玉拒婚後,我是欢喜的。”
“我知道你需要晋阳,所以我求了爹爹,我告诉他,我想嫁给你。”
半晌,谢长陵低声道:“可这最初,只是一场交易。”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另寻一人,代替谢崇玉迎娶温鸢,以取得晋阳的助力,可晋阳王却先一步指明了他,原来,是她的意思。
“我很满足。”她从他怀中擡起头,长久地注视着他,“长陵,得以遇上你,嫁给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任性,却也是最不後悔的一件事。”
语罢,她微微垂眸,轻声道:“你明日,一定要去吗?”
谢长陵眼中愣怔稍纵即逝,苦笑一声:“你都猜到了?”
温鸢静静地看着他:“我在你的衣衫中,找到了那封和离书。”
谢长陵再一次拥住了她,低喃道:“对不起。”
“非去不可,是吗?”温鸢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婉,即便是现在,也满是柔和。
谢长陵闭上了眼,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缓缓答道:“是。”
“好,我等你。”她没有再问,只是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支持了他所有的决定。
夜色笼罩在帐外,一室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