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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1 章（第2页）

“那丶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宁斐之语无伦次道。

她只是笑，静静与他对视片刻後，他自己败下了阵来，别过头嘟囔道：“反正都过去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都过去了？”顾皎挑眉重复着他的话。

宁斐之不看她，低声道：“她当时都说得那麽绝情了，难不成，我还要再一次巴巴贴上去不成？”

“我就是再卑贱，也不至于——”

“那的确是有些遗憾。”顾皎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个东西来，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暗自感慨这几日险些忘了它，才能一直随身带着。

“只能再让信使去一趟临阳，物归原主了。”

宁斐之一点点睁大了眼，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顾皎却早有预料地侧身躲开。

她弯眸一笑，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少爷，夺人之物可非君子所为。”

宁斐之咬了咬牙，话仿佛从唇齿间挤出来一般：“这君子谁爱当谁当。”反正他不稀罕。

“那，你是要收下了？”顾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将手向前递了递。

宁斐之猛然倾身，下一瞬匕首便落在了他的手中，他当即紧紧攥住，仿佛生怕她会反悔抢回去一般。

直到看到顾皎眼中的揶揄，他耳侧一红，毫不犹豫地转身，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先走了。”

顾皎看着他的落荒而逃般的背影，半晌低低笑了出来，眼中却渐渐浮起了些许几不可察的清寂。

——

次日，守卫森严的大理寺监牢缓缓打开，谢崇玉面容沉静，从容踏上了由层层铁栅包围着的囚车之中。

“竟是宴相亲自走这一趟？”马车一侧的帘子微微掀开，看清在羽林卫阵前负手而立之人後，顾皎眸中微讶。

顾青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颔首道：“此事不容有错，必须是足够可信之人。”

“不能是你，对吗？”顾皎放下帘子，侧眸看向他。

他温和一笑：“在这件事上，便是陛下信我，旁人又怎会安心。”

顾皎明白他的意思，从某种程度上说，谢崇玉也曾算得上顾家的人，顾青行不插手其中，亦是一种避嫌。

“宴相是沉稳，但……”她靠在车壁上，轻声道：“爹，我倒宁愿是你。”

说着，她缓缓闭上了眼：“或许是近来事情太多，我总觉得心神不宁，若是谢长陵拼着鱼死网破也要强攻临阳，免不了要祸及周边的百姓。”

谢崇玉被囚的消息传出後不久，谢家便已经带兵在临阳城外十馀里之处驻扎了下来，虽然尚未有动作，但她听说，慕晚已经整装待发，想来，她也没全然抱有谈和的念头。

如若可以，她真的不想看到那一日来临。

顾青行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便是当真要战，慕晚也会尽可能保住临阳的安稳，况且，谢长陵不会全然不顾崇玉的安危。”

他淡淡道：“他再是心冷，崇玉也是他唯一的至亲了。”

“爹似乎对谢长陵也有些了解？”听了他的话，顾皎心生疑惑。

“前些年，我和他也有过几面之缘。”顾青行解释道，“言行举止间，倒与其父有着七分相像，原本……也该是贤王之才。”

想起与那人在清和寺一同下山时的情景，顾皎心中怅怀，谢长陵当时有无数个杀她的机会，也大可背弃约定以她来引慕晚入局，但他却仍旧循约放了她。

而她之所以敢冒险相送那一程，也不过是因为，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和谢崇玉相似的神采。

那时她便知道，归根结底，他也并非恶人。

“他当初见你，是为了谢崇玉？”她问向顾青行。

在她记忆之中，从未有印象他们兄弟二人的相见，所以，谢长陵该是避开了所有人，悄然求见的顾青行。

“先帝担心他会暗中救走崇玉，故而除非要事，并不允他多在帝京逗留。”羽林卫兵甲摩擦的声音响起，步履声齐整有序地传来，顾青行敲了敲车壁，马车便动了起来，朝着来路返回。

“他以谢氏家主的一诺为请，求我照拂崇玉。”

顾皎惊然直起身：“一诺？”

“我并未答允。”顾青行眸光微深，“不过，即便当时应下，所提之事也不可有悖于谢家的安危。”

顾皎不解，她爹对谢崇玉分明便无一丝苛待，怎会是没有答应谢长陵？

顾青行清楚她的疑惑，摇头道：“先帝有错，身为人臣，未能劝阻已是不该，又怎麽能看他一错再错。”

“而保下崇玉，也不过是尽可能地拨乱反正，尽我该尽之责。”他温淡一笑，并无後悔之意。

顾皎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片刻，玩笑般道：“那似乎是亏了些，当时就该诳一诳谢长陵，骗个承诺回来，这会儿也够给他添些堵了。”

顾青行却轻笑着摇了摇头：“若你见过那时的他，或许便不会这麽说了。”

“怎麽？”她挑了挑眉。

“谢霁被囚之时，谢长陵也不过七岁而已，他能走到今日，所经受的苦楚，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他低叹一声，“但这世间种种，总逃不过造化弄人四字。”

顾皎掀开车帘一角，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以及早已看不见的那道身影，半晌才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