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走这麽急呀,想开点,你这也算是日行一善不是?”
“……”
“哎哎哎我手串散了——”
原本步伐极快地走在前面的人霎时回首,却望见一双灿然带笑的眸子。
“骗你的。”
陛下没出息地被哄好了。
临近子时,街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
顾皎和君珩随着人群走到湖边,湖畔两侧都挤满了人,或站或蹲,大多数人手中还捧着一个莲花形状的灯盏,待许下愿後放入湖中,便顺着水波漂流而下。
这条湖唤做未雪湖,只因常年不结冰,落雪无法留在湖面上而成名,也是帝京家喻户晓的一条湖,因为其特殊之处,每年的除夕,莲灯寄愿也便成了常态。
顾皎看着湖畔虔诚许愿的人,脑中却浮现了生辰那日,君珩所带给她的满湖幽莲。
她侧眸看向君珩,他眼中也透着些许笑意,对上她的视线後,更柔和了些。
“要过去吗?”他微微低下头问她。
顾皎摇了摇头,淡笑道:“我已经见过更美的了,今日的莲灯,便让给别人好了。”
君珩目光柔和,应了声好。
顾皎拉了拉他的手,刚要给後方的人让出些路来,却忽地发现身後的人群中有一对儿颇为眼熟。
与此同时,那二人在她身边走过,男子略带紧张的声音也清晰地落在了她耳边:“长宁,路有些滑,你小心些走。”
“来,拉着我的袖子,千万别走散了。”
“我哪里就那样笨了,你再啰嗦,我可就回去了。”女子语调明快活泼,已浑然没有往日的沉郁之气。
“不说了不说了,哎——你看,那边有卖莲灯的,我去买两盏!”
……
等二人离开了视线中,顾皎欣慰地感慨道:“这下,可真成了落花有意流水含情了。”
“许少卿在吏部也做的不错,宴相还上书褒赞过他几次,等明年,便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君珩对她道。
“那他们两个的婚事?”顾皎好奇问道。
君珩:“定在了明年春,宴许两家都很重视这事,许大人还邀了我们去观礼。”
“那挺好,说起来,我们之前也算帮许少卿牵过线,也不知道那暖玉算不算在聘礼里面。”
“算的。”君珩一笑,“许大人特意提了这事。”
“那到时我们说什麽也得去凑凑热闹了。”想起那块儿暖玉,顾皎不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嗯,那还得挑些合适的贺礼,不过也不急,改天让怀安出出主意,这些年都是他在安排这一类的事,想得要更周全些。”
顾皎笑眯眯地表示着赞同:“好啊好啊,那我可就只等着沾光了,反正若是让我来挑,那便是装一盒金银珠宝送去最是省事。”
君珩低笑一声:“这话我倒是听了许多次,可也从没见你当真给谁送过。”
别说没送过,能让她拿出来送人的,哪一次都是别出心裁,一瞧就是花了大心思的。
“谁说的,那是你没见过,不信你去问问徐管事,这些年从顾府出去的贺礼有多少件是这样的。”顾皎悠悠然道,“只不过没有给过你而已,还不是因为和你关系要亲近许多。”
君珩正为她的“亲近”二字而触动,顾皎却又补了句:“不过要是早知道的话,多少也留给你一些了,不然堂堂一国之君在大街上典当随身之物,说起来好像也有些怪可怜的。”
君珩:……
顾贵妃很快将再一次揭陛下短的事抛之脑後,湖中的莲灯愈发多了起来,半空的孔明灯影子同样投在水面上,粼光渐散,她来了兴致,拉着君珩穿过吆喝着卖莲灯的小贩,走到了连接湖水两畔的桥上。
许是衆人都在放莲灯,故而桥上的人并不算多,她望着桥下的别有一番韵味的景致,伸手拽了拽身侧之人,却罕见地没等来他的反应。
她好奇侧首,只见君珩的目光落在了桥的对岸,光影渐暗的地方,似是有些失神。
那里有一棵枝干粗茂的榕树,即便隔了甚远,也可以瞧见树边随风漾开的红色飘带。
那树还有另一个名字——姻缘树。
虽然不似另一畔般人潮如涌,树旁却也聚了不少的人,两两成双,有的正低着头,慢慢地刻着什麽。
这一幕,的确是颇为熟悉,不管是对顾皎还是君珩而言。
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君珩,顾皎的手缓缓探入袖中,其内一物棱角分明的触感清晰地提醒着她什麽。
那是一块木牌。
上一次争执过後,君珩再也没有提起过这块牌子,顾皎也下意识地忽略了它,可今日离宫前,却鬼使神差地将它带在了身上。
而今才明白,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