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宁少爷的眼中……不知要经过多少挣扎。
他之前对慕晚的抵触,或许也是源于此,可如今,似乎是彻底放任自己了?
“即便她将身份告知宁斐之,但依旧无法名正言顺与他相守,遑论宁斐之还有宗亲氏族要顾及,宁太傅能接受他落拓不羁,却并不意味着会接受他喜欢上一个男子。”
“也是。”许久,顾皎低叹道。
即便阿晚并非无情,可世俗之事,宁斐之自己不在意,她却无法不替他在意。即便换做她站在慕晚的立场上,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断了宁斐之的念想。
但如果真那麽好断,也就好了。
和君珩一起走了片刻,顾皎终究是放不下心,取了酒之後便折返了回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宁少爷虽依旧一脸不忿,但心情却明显比方才好上了许多。
慕晚则若无其事地倚在亭柱边,还朝她笑了一笑。
见状,顾皎倒吸一口气,睁大了眼:这算是哄好了???
这之後,她看向慕晚的眼中便带了浓浓的敬佩之意——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宁少爷刚刚明明是气狠了的样子,她原本连过来後怎麽劝架都想好了。
同样见到这一幕的君珩却也没有过多意外,放下了酒後拉着她坐下,拍开封泥将酒壶倒满,重新放进了暖炉边的温水之中。
顾皎却坐不住,瞥了眼宁少爷的样子,悄悄蹭到了慕晚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得一句凉飕飕的话:“贵妃娘娘,陛下还在场,你和一个外臣挨这麽近,是不是不太好啊?”
顾皎:……
这个时候他倒想起来她是贵妃了?
不是,她一天天地给他操着心,到现在他居然还因为慕晚吃她的醋??
顾皎当即果断地离慕晚更近了些,顺带冲宁少爷和善一笑:“我视阿晚为兄长,陛下自是不会介意的。”
宁斐之脸色一黑,当即转向君珩准备告状,却见他只是一脸温柔地看着顾皎。
见此一幕,宁少爷少见地呆住了——这人什麽时候这麽大度了,明明之前顾皎多和他说几句话,君珩的眼神都像刀子似的在他身上戳上好几次。
不过宁斐之是什麽人,一招不成,他阴森森地对顾皎回以一笑,也大摇大摆起身走到了慕晚身边。
“巧了,我也视慕将军为兄长。”说着,他转身在慕晚另一侧坐了下来:“方才的位子有些冷,慕将军不介意我挤一挤吧?”
慕晚被二人挤在中间,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也不由得默了默。
她看了看明明方才就在宁斐之腿边的暖炉,又看向摆出一副“只要我脸皮够厚就没人能奈何我”的宁少爷,唇角轻扬,站了起来。
“兄长不敢当,不过宁公子既喜欢此处,我自是不好占着。”
于是,原本略显狭窄的台子,便只剩下了顾皎和宁斐之两个人。
慕晚则是坐在了君珩对面,与之君臣和睦地商议起了朝中之事。
宁斐之:……
看着他有气没出发的样子,顾皎极其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也坐了过去,顺带着向郁闷的宁少爷招了招手:“少爷,一个人不嫌冷啊?”
宁少爷轻哼了声,却也顺着顾皎递的台阶走了过去,听着慕晚和君珩的交谈,却是心不在焉地望着梅林。
顾皎同他一起百无聊赖地支着头赏梅,若有所思道:“红梅映雪,虽美,却似乎还是空了些。”
宁斐之随口接道:“怎麽,你想去舞上一曲?”
顾皎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会不会跳舞,他能不知道?
那边交谈之声却忽然停了停,而後,一人懒懒插了句:“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倒是可以献个丑。”
顾皎和宁斐之同时回头:“你?”
……
雪地之中,慕晚除去披风後露出的一拢红衣,英姿勃然之外,又添了几分往日少见的张扬潇洒。
长剑出鞘,一个利落的起手势,剑身划过,寒风绞入剑气之中,又扬起地上的雪,风起衣落,乌黑发丝在眼边拂过,与白雪交织在了一起。
随着她手腕的转动,枝头的梅忽地纷纷扬扬落下,没等沾上雪便被她挑起,几个挑落间像是有了灵性一般顺着她的剑势而聚拢在身侧,红梅红衣,却无半点寻常之舞的柔和婉转。
不知何时,周遭又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执剑之人的剑招也越来越快,在最凛冽的一刻却忽地顿住,落梅没了剑气的引领,随风缓缓飘落,而後剑身一转,一朵完整的梅花落在了剑尖之上。
慕晚微微一笑,步履不疾不徐地走至宁斐之面前,将剑上的梅花递出。
——“算是赔罪。”
顾皎默默移开视线,似乎忽然来了兴致一般,拽着君珩走到雪地里要捏雪人。
而宁斐之怔然望着那朵梅花,半晌,轻轻伸手接了过来,不知是暖炉太暖,还是雪花太冷,他的耳侧和红梅几乎都要一个色了。
他别别扭扭地合上掌心,偏过头,声音细如蚊呐:“行,小爷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