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君珩和宴沉言都置身褚平街,宴沉言放心不下宴长宁的话,想必多多少少会去看她一次,哪怕不能进门,也好过之前隔着墙,连个声儿都听不着。
君珩摇摇头:“第一日宴相去找过她一次,不过应该是没能见上面,後来,宴相也没再提起这事。”
“哦?”慕晚挑眉,“那这麽说,宴相的待遇岂不是还不如那位许大人。”
顾皎这才忽地记起还有一人:“许少卿怎麽了?”
“许大人啊,臣听说他也是痴情,在门外苦守了一整日,不过第二日清晨终是等到宴小姐为他开了门。”慕晚打了个哈欠道。
“他还有这本事呢?”顾皎有些惊讶。
慕晚淡淡瞥了她一眼:“那是自然,陛下那寒疾不也许久没犯了?”
顾皎刚想说这两者有什麽关系,等反应过来其中隐喻之後,慕晚已经轻笑一声转身去招呼兵士了,她憋屈地转过身,正对上君珩璨若星点的眸子。
他唇角尽是柔和的笑意:“我觉得……慕晚说得也不错。”
顾皎瞪了他一眼:“你少来!走了走了补觉去。”
君珩一愣道:“昨夜没睡好吗?”
“我说你——你都几天没好好合过眼了。”顾皎理直气壮说着,自己却也是虚得很。
这些天她闭上眼就是他出事的模样,吓都吓死了,哪里还睡得着。。
身体却突然被人轻轻拽住,她侧眸看去,只听他有些不自在道:“其实,我今日还没有用膳。”
何止今日,这几日他连水都没顾上喝,但这样说了难免会让她担心。
顾皎默了默,随即转身拽着他拐了个方向——
“去哪?”陛下不解问道。
“顾府蹭饭。”顾贵妃理所应当地答曰。
——
几日的药喝下去,染了时疫的病患渐渐退了烧,帝京城内的其他百姓也不再闭门不出,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生气。
後来,百姓们不知从哪得了消息,听闻药方是翰林院的沈大人所制,自发地做了匾额送到了翰林院门前,沈舟的声誉也自此流传了出去。
等到君珩之前落下的伤好了些後,便将宫宴定了下来。
宫中许久不设宴,此番既是补上夏祀拖後的那次,又为庆贺时疫安然度过,所邀之人便多了些,除了诸位官员外,各世家已成年的子女也在宴请的宾客之列中。
顾皎看着镜中一丝不茍为她整理着发鬟的锦时,打了个哈欠:“锦时,太阳都要落山了,我只是去露个脸,用得着这麽仔细嘛。”
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把大半个首饰盒顶在头上了,沉甸甸地怕是待会儿连路都走不稳了。
锦时却振振有词道:“娘娘,这可是您第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出席,一定要惊艳四座才是。”
顾皎:……
“那啥,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人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见过我很多次了?”
而且又不是去选秀,在座的要麽是一把年纪的老臣,要麽就是宁斐之那几个自小便在一处混着的同龄一辈,她再惊艳有什麽用。
刚刚踏进门的君珩恰巧听到二人的对话,低声笑笑後走上前示意锦时退下,自己接过了她手上的梳子,看见顾皎求救般对着镜子眨眼,又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下来了些。
悄悄侧头看见锦时已经出了门,顾皎这才松了口气,催促道:“快快快再摘几个,这麽重我一会儿保准得摔。”
“人家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梳好的,你舍得?”君珩低头笑道。
顾皎纠结了一下,想到待会儿锦时见了说不准会难过,于是忍痛改口道:“算了算了,其实也没那麽沉。”
君珩擡手帮她按着酸得有些僵的後颈:“今日人多,免不了规矩也多,我让怀安另备了些吃食在後殿,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悄悄过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麽贴心?不愧是我的阿珩。”顾皎舒服地喟叹一声,“哎……我记得往日宫宴都会有舞姬助兴,你不会是特意把我打发走吧?”
“嘶!疼疼疼——”随着君珩忽地加重的力道,顾皎缩起脖子:“错了错了!”
“小没良心的。”君珩微微松了手,眉间仍带着些许未散的恼意,低声道:“有时候真想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
顾皎回身冲他擡头一笑,手放在他身前,捂上了那处温热跳动的地方,轻笑道:“已经看过了,有我。”
君珩低头凝望着她,对上她笑眯眯的眸子後别扭地偏过头,过了许久,才闷声道:“才不是。”
顾皎只以为他在赌气,笑着勾了勾他的小指:“好了,我去换身衣服,我们一道过去?”
等君珩点头後,她扶着沉甸甸的发饰去了内殿,并没有察觉到身後人目光中蕴含的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有她吗?许久,君珩的眼睫颤了颤,想起她的话,怅然一笑。
如果她当真能看到,便会发现,他的心中早已全然被她一人所占据,再无旁物的馀地。
他希望她知道,却也怕这样的感情会吓到她,好在,只要他不说,她便不会知道。
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