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皎的话,君珩眸光微不可察地一滞,身体也不自然地僵硬了起来。
顾皎忽然意识到最大的误会还没解开,连忙开口想要解释:“昨日我喝醉了——”
头突然被人按在了怀里。
“不用说。”君珩语调微涩,“我不在意了。”
只要她肯留在他身边,他便什麽都可以不在意。
顾皎:……不是,他这怎麽听都不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啊。
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把自己气到郁结于心。
“你听我说。”她极力挣开,按着他的肩头让他看着她的双眼。
“我的确是想到了谢崇玉。”
君珩扯了扯唇角,想要露出个笑,到了一半却又放弃了。
他轻声开口:“我知道的,你放不下他也没关系,我——”
“我目睹到……他伤了你。”没让他说完,顾皎继续道。
并不想把他和那个字扯上关系,她特意改了口。
“阿珩,那时我才发现,你对我而言,远远比我以为的更重要。”
她让他看清自己眼中的认真,将自己的心意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君珩神色有些呆怔:“可你……”
可你还是唤了他的名字。
“那只是一个道别。”
顾皎心头浮起淡淡的怅然,面容却平静无波:“一个早就该有的道别。”
君珩指尖颤抖,浅浅薄瞳里如同碎冰化尽般明透:“道别?”
“是。”顾皎垂眸一笑,而後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因为,弱水三千,我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他身体不好,还总是爱生气,有时还会关上门不肯见人。”顾皎垂眸一笑:“可是我也不好,总是让他伤心。”
君珩唇畔随着她的话不自觉地勾起,却还是听不得她说自己不好。
“不。”
他说得缓慢而又坚定:“你赋予的一切,于我而言,甘之如饴。”
顾皎原本酝酿好的情话,都因他庄重无比的神色而咽了下去。
“皎皎。”他道。
相识数载,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唤她。
她亲近之人太多,他看着他们这样叫她,心中总是酸涩,却也不想与他们一样。
他总是想,在她心中他本就没什麽特殊,再亲昵的称呼又有何用呢。
如今这两个字由唇齿间泄出,却仿佛早已碾磨过无数遍一样熟稔。
他想到她的话,他也能猜到,她所看到的,绝不只是谢崇玉伤了他而已。
“如若当真有那麽一日,你梦中所见之事成真……”他凝视着她,目光中不带半分怨怼,“我不求你为我而与他为敌,你只要袖手旁观,对我来说便已经是最好。”
顾皎愣住了。
心中有冰层破开,化成碎裂的冰渣刺进了某个位置,让她的身体颤了颤。
她眼角湿意渐深,忍不住想要抱抱他,却又怕他会误会自己的用意。
“在你心里,我究竟是有多坏。”她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能笑出来。
就算是最普通的君臣之情,也不该在他与旁人生死相争时做冷眼旁观的那个,而他竟把这当做是对她的恳求?
在他眼中,她是没有心的吗,还是她真就薄情至此,仿佛寒铁一样到现在都能坚硬如斯?
顾皎只觉满嘴都是苦意,比往日喝过的药还要苦上几分。
察觉出她情绪蓦然低落,君珩惊然起身。
“是我说错了。”
“别难过,是我不对,不该说这些的。”
“皎皎,我只是丶只是……”
“没关系。”顾皎握住他失措的手,摇了摇头。
“我知道的。”
她靠近他,紧握的手十指相扣,看着他眼中的焦急逐渐归于平静。
“我知道的,阿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