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她闭了闭眼道,“不必告诉他我来过的事。”
“他伤要是好些了,你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怀安应下後,顾皎没再多留,转身离开。
走在回玉露宫的路上,她一点点回想起和君珩的相处,渐渐明白过来他那许多次的欲言又止代表着什麽。
原来她的那些犹豫和逃避,他都是知道的,知道她有愧于他为她而受的伤,也知道她放不下谢崇玉。
可他依然在那一日将所有的真心袒露在了她的面前。
那时候,他是知道她不会答应的吧。
既然这样,为何又要问出来呢?
可……既然猜到她会心软,又为何不肯让她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顾皎忽然发现,她其实远比自己以为的那样,更加不了解君珩。
他时而喜怒皆形于色,时而又以表象掩盖自己的本心,甚至主动让她误会他。
“娘娘。”
顾皎停了脚,回身看去。
是怀安又追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像是生怕没追上她。
他缓了缓,而後对她道:“虽然陛下给奴才下过死命令,不许把这事说出去,更不许让您知道,但是……”
“若奴才不说,陛下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告诉您。”
顾皎心头微动:“什麽事?”
“是……三年前陛下与您决裂之事。”
……
随着怀安低声的讲述,顾皎一点点忆起了三年前那段同样她心底记忆尤深的往事。
那日,几乎是水到渠成的,她和谢崇玉定情与那棵有着姻缘之信的树下。
她仍旧可以清晰记起那时充盈心头的欢喜,却原来,君珩就站在隔岸,一畔雀跃,一畔灰茫。
“陛下那次,并非刻意要扰乱您的生辰。”怀安低声道:“那段日子他的病时好时坏,又因为您生辰在即,为了如约赴宴,少有地按着太医的叮嘱日日服药。”
“但即便是这样,病却始终好不起来。”
“您收下的掌令,也并不是陛下此次的临时起意,早在三年前,它便该成为您的生辰礼的。”
闻言,顾皎不自觉地探手触上怀中的掌令,原本精巧的掌令此时却将心口压得有些闷。
怀安低低叹了一声:“在顾府……回宫後陛下便让奴才把掌令拿去烧掉,却在奴才接过的一瞬又反了悔。”
“这三年,陛下只偶尔向慕将军提过只言片语,他想见您,您却已与谢公子定下了婚约……”
“娘娘,奴才知道感情一事强求不来,可……眼瞧着陛下这些年愈发沉寂,如今才刚刚好转了些,实在是不忍心您二人再次疏远。”
顾皎闭了闭眼。
她思绪杂乱,一时间竟开不了口。
他曾对她说——“我亦有私心。”
原来,这才是他的私心。
她以为皇家无情,所以君珩才会突如其来地与她再不往来,她怅然一瞬却也很快看开,可在她抛之脑後的那些年里,他自己却始终不曾走出来过。
——
夏意渐浓,随着承熙帝堰郡之行的回归,朝中衆臣渐渐觉出了些不同寻常来。
“你有没有感觉,陛下最近勤政得像换了个人一样?”
“何止,自打从堰郡回来,一日早朝都没落过,以前哪有这样过?”
散朝後,两个官员走在宫中青石板上,低声细语着。
落在二人身後的慕晚轻飘飘看了他们一眼,心情颇好地整了整自己的衣袖。
馀光扫到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後的人影,她不着痕迹地慢下了脚步。
“慕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