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其实我还有许多话想要说给你,可我也知道,不论我说什麽,你大概都不会想听了。”
“我只求你一件事,我求你,你可以恨我,可是不要怀疑我的用心。”
“谢崇玉是个混蛋,但对你……他从未有过一丝假意。”
顾皎咬住了衣袖,咽下了那些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情绪。
“皎皎,我该走了。”谢崇玉将头抵在门上,哑声道。
“如果,我今日没能走出帝京……那你可以不可以,少恨我一点?”
顾皎终究是打开了门,在谢崇玉转身之後。
她远远地看着他消失在白茫的雪地之中,直到地上的痕迹快要被新雪覆盖,忽然觉得很是疲惫。
天边已经泛起浅浅的鱼肚白,顾皎独自离开了顾府。
上元节未至,那棵有着树神庇佑的神树周围空落落的。
她站在树下,在挂得满满当当的“姻缘牌”中,耐心又执拗地翻找着。
谢崇玉有意将那木牌系得又高又紧,但若是有心想解,其实并不费力。
所以顾皎最终还是取下了它。
然後……埋在了树根处。
她不信神鬼之说,就算谢崇玉挂得再高又如何呢,他不还是走了吗?
……
顾皎睁开眼,视线再次落在了衣袍之上,而後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日的做法,的确是带了几分赌气。
虽没想过再去取回,却漏了宁斐之。
他怕是猜到了她会後悔,所以才在她走後又将东西挖了出来。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当时会是怎样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有这样一个好友,真是想装傻都不行。
——
北苑,顾青行说罢後,君臣二人无言了片刻。
许久,君珩先开了口:“左相是在怪朕?”
他下旨那次,是特意支开了顾青行的。
而後顾青行几次入宫,都没有主动开口提过此事,只有今日,他遣散了旁人,第一次说起了顾皎。
顾青行微微摇头:“臣不会去干涉皎皎的选择,只有一事,希望在陛下这里求一个心安。”
“您留住她,当真是出于大局吗?”
话落,君珩垂下眼帘,却似乎对顾青行的问话并不意外。
“不是。”
顾青行低低地叹了一声:“您可还记得,许久以前,臣曾经劝过您。”
“有些事强求不来是吗?”君珩嗤笑一声,“可是左相,朕已经等了三年了。”
“你曾说年少的执念只不过一瞬贪恋,如今你还这样认为吗?”他脸上露出自嘲一般的神色。
顾青行沉默了。
“臣只有皎皎一个女儿。”他轻声开口,“旁人眼中,她温和谦逊,极少与人争执。但其实她很有自己的主意,她认准的事情,是很难更改的。”
“正因如此,明知道不对,臣依旧默许了她的婚事。”
“而今……”
“朕不会逼她,不论什麽时候。”君珩开口打断了他,“你知道的。”
顾青行了解她,他又何尝不是。
“既然如此,您何必非要留她?”顾青行终是忍不住开口。
就算答应了一切随她,可他终究是舍不得看着顾皎委屈自己。
君珩闭了闭眼,想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来回答他,可话到嘴边,却无力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