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先是疑惑好端端的屋檐怎麽会塌,然後想到了顾青行的说辞。
西苑不能住人,是因为屋檐塌了……
行,她好像又被君珩暗戳戳记仇了。
“哪能呢,改日我找人把屋顶加固一下,一定不会再塌。”她一边说,一边冲怀安使了个眼色。
怀安笑着附和:“这里比起西苑,倒是幽辟许多,陛下既是要在顾相府里住上几日,那奴才先回宫一趟将您的衣物取过来?”
君珩瞥了一眼顾皎,转身在案几旁坐下:“你拿主意就行,朕乏了。”
见怀安施过礼退了出去,顾皎咳了一声:“那我也先走了?”
君珩没有吭声,顾青行走上前坐在了另一个位子上,看着顾皎朝门外偏了偏头。
顾皎冲自家爹爹讨好一笑,随即侧身溜了出去。
屋内,顾青行温厚的声音传了出来。
“昨日皎皎回来,同臣说了些话。”
顾皎脚步一停,纠结了片刻要不要留在这里偷听,想到顾青行那仿若看得清一切的眼神,还是无奈地走出了院子。
她是操不了顾青行的心,随他去吧。
——
只是一月未回,如今的左相府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麽。
顾皎拽了根松叶在手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直到眼前出现了一个紧闭的院门。
她猛然顿住脚,环顾一圈之後,眼角抽了抽。
最近果然是过得太惬意了吗,不然怎麽在自家府里都能走错路。
错就错吧,但是这来的地方……
整个顾府,除了自己的屋子,她来得最多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了。
谢崇玉的住处。
转身就走,当做没来过好了。
顾皎这麽想着,手却仿佛不受控制般地擡了起来,放在了院门上。
再怎麽说,这也是她家的地盘不是?
她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崇玉在帝京是有自己的府邸的,谢霁死後为表君恩,先帝曾赐给他一座宅子。
谢崇玉却久住顾府,几乎没有踏足过那里。
这几月为了准备和顾皎的婚事,他才开始着手将那里布置起来。
只是不论多晚,他总是会回到顾府过夜。
连顾青行都打趣过,比起顾皎,谢崇玉才像是他即将出嫁又舍不得家的女儿。
如今院内积雪已深,夹杂着几片枯灰的落叶,和府里其他地方比起来,生出了几分破败。
顾皎一步步踏上台阶,身後脚印浅浅。
她擡手放在房门上,长吸一口气,向前推去。
“吱呀——”
门没有落锁,屋内的陈设也丝毫未盖,一如既往的熟悉。
床头甚至还放着他常穿的那件月白色外袍。
仿佛屋主只是短暂地离开片刻,不久後便会回来一样。
只是铺了一层的灰尘和被风卷落在地的字画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这些时日,这里从未有人来过。
她在门口站了站,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疼。
低低叹了口气,顾皎弯腰拾起地上的字画,上面的笔迹遒劲秀逸,隐隐有着顾青行的影子。
他是顾青行一手带出来的,七年……
说长不长,说短,却也占据了她近乎一半的记忆。
将字画卷起来放好,顾皎关好窗,不在意落上的灰尘,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榻上。
她神色复杂地望了会儿那件叠好的衣衫,唇边笑意不再,倚在床侧静静地闭上了眼。
手下衣料触感冰凉,仿佛在雪中浸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