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殿门合上的声音,殿内静了下来。
听着殿外的脚步声由纷乱到平静,君珩轻轻垂下眼,手握成拳放在嘴边低低地咳了几声。
他视线落在虚处许久,脸色似乎更白了些。
她这就走了。
是了,如果没有怀安,她压根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
咳嗽声越来越急促,喉间也渐渐漫上一丝腥甜。
君珩捂着唇,探手去够那碗已经放凉的药。
“吱呀——”
殿门又一次开了。
几缕刺骨的寒风随着打开的门卷了进来,又很快地被人关在了外面。
刚出去没多久的顾贵妃又回来了。
手里还端着一碗药,以及一小碟蜜饯。
咳嗽声戛然而止,君珩迅速收回了探向药碗的手。
将君珩动作尽收眼底的顾皎:……
得亏怀安心细,早早地新熬了一份,不然他把这凉得不能再凉的药喝下去,也不知道是治病还是求死。
走过去将桌上的药拿开,顾皎重新坐下,用勺子在微烫的药碗内搅了搅。
“不想见我就把药喝了,我保证立马走人,行吗?”
她舀起一勺药,伸到君珩嘴边,商量道。
见君珩还是刻意躲着她的视线,顾皎叹了口气:“药放凉了可是会更苦的。”
闻言,君珩喉间溢出淡淡的一声冷哼,坐起身,没理会她递过来的小勺,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微烫的药滚过喉咙,抚平了那丝血气和痒意,浓厚的苦味却呛得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这时,一块沾着糖霜的蜜饯凑到了他的唇边。
他愣了愣,擡眸看去,他的贵妃神色坦然,不避不让地看着他。
君珩原本要推拒的手放了下去,良久,轻轻地张嘴咬了一口。
以前喝药时怀安也会提前准备好蜜饯,但是他从来没有碰过。
他其实不太怕苦,或者说已经习惯了药的苦味。
他向来看不惯喝个药就娇气地喊苦的公子少爷们,偏偏还有一群人哄着惯着,一碗药要用一碟子蜜饯去配。
真是没用。
“甜吗?再来一块?”顾皎贴心问道。
君珩:……
他别过头,声音带了些许的不自然:“我不喜欢甜的。”
顾皎看了看手上的糖渍,她记得方才自己手上是有好大一块蜜饯的。
陛下果然仁厚节俭,一块蜜饯都舍不得浪费,就算不喜欢,也要吃的干干净净。
她心甚慰。
药喝完了,答应怀安的事也算做到了,顾皎接过空碗,便准备离开。
“顾皎。”君珩突然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她停住动作,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你就没有什麽要同我说的?”他声音放得极轻。
烛光映在他的面容上,半明半暗,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顾皎却似乎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压抑的情绪。
她想了想,如实道:“我方才已经问过了。”
可他没答。
“除此之外呢?”君珩定定望着她。
片刻後,他轻声道:“不恨我吗?”
一阵寂然中,炉中的炭火泵出火星,清晰可闻。
顾皎率先回神,反问道:“你是指入宫的事?”
而後她笑笑:“圣旨是我自己接下的,又怎麽会恨你。”
听到这个答案,君珩缓缓闭上了眼:“是啊,你向来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