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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回响(第2页)

“哈哈,好,正好要过年了,到时候。。。。。。”

她欲言又止,想到了什麽似的不再开口,我心领神会地没有追问。

“诶,怎麽发现你变得更漂亮了,”她频频转头看向我,“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想到了黎昕,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哪有!”

“你看到外边的太阳了吗?”

她的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我还是转头去看车窗外的落日:“啊?看到了。”

“跟你的脸一样红。”她爽朗地笑起来,我更不好意思了。

水沄离这里不算特别远,开车还是要四个多小时,我本来想坐高铁回去,拗不过堂姐硬要来接我。

一路上我们谈论着近况,很快就到家了。

房间还是老样子,桌椅台灯一点都没有蒙尘。我换上叠放在床头的睡衣,一倒头,深深地陷入馨香柔软的羽绒被里,天花板上的铃兰吊灯是我和堂姐一起去选的,安装的时候冉勇说灯不能正对着床,堂姐不知道有什麽说法但也还是照做了。

堂姐本名冉婷,2000年的9月,她的父母遭遇矿难,双双去世。大姑已结婚成家,小叔和她的父母关系不好,我的父亲冉勇作为二叔,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监护人的责任。

那时我才三岁出头,对这些事情全然不知。从我记事以来,堂姐就是一个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她自律刻苦,学习优异,性格要强。

父亲不知道是发自内心喜欢堂姐,还是为了保护堂姐的自尊心,总是在外面称堂姐是他的大女儿,所以我曾一度以为她就是我的亲姐姐。直到後来偶然间听到父母在房间的谈话,才知道每年去祭奠的那对夫妇才是她的父母。

虽然我和我父母之间的矛盾无可调和,但他们对堂姐小心翼翼的疼爱,再加上堂姐确实太懂事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异常的温馨和谐。堂姐甚至为了能更好地照顾我的父母,毕业後选择留在水沄的一个大公司,冉勇他们不愿意从县城搬上来住,堂姐放假了就开车回去看他们,给他们做饭带他们出去游玩。他们三人之间的感情说起来比我更深,更像一个团圆美好的家庭。

不过,现在想来早熟的堂姐也不是一句‘懂事’就能概括的,她的童年的後一半和青春期的前一半不知道以什麽样的心态被她略过。好在现在她也算有我们这几个真正的家人,还有一份不错的事业和很爱她的男朋友,我想,现在的她也能在那段缺失的时光里好好地再做一次少女吧。

我初中毕业後就考上水沄市区的重点高中,冉勇不让我住校,也不想麻烦堂姐,思来想去,堂姐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我们住了进去。後来高二我休学,堂姐把我接到身边照顾,冉勇他们回县城老家,自此以後,我就一直和堂姐住在一起。她上班很忙,经常加班出差,于是特意请了一个保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直到我上了大学她才辞退保姆。

我和冉勇的矛盾要从我很小的时候说起。

在我两岁左右的时候,他们外出打工,把我交给大姑带。

大姑是一个语文老师,我的名字是她起的,她是一个很严格的长辈,我的记忆模糊不清,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

我记得她永远带着一个黑色窄框的眼镜,从来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样子;她每天早上会用一种黄色的透明皂给我洗脸,洗脸的时候我总是喘不上气要屏住呼吸;偶尔贪玩犯错在小区门口捏泥巴,会被下班的她拎回家用小树枝打手掌;她从不和我一起睡,我常常被雨夜的雷声惊醒大哭,到了冬天我老是踢被子受凉感冒,她会用一个小被子把我裹起来再用绳子绑上。

有一次我被雷声吓醒,借着一闪而过的雷光,我看见窗户旁的柜子变成一个可怕的大黑影站在我的床尾,我蛄蛹着动弹不得的身躯哇哇大哭,嗓子都扯破了,她才披上一件衣服来看看是什麽情况。那个夜晚,第一次有人哄我睡觉,也是唯一一次。

三岁出头,堂姐家里遭遇变故,冉勇他们回家,交接完事情後他再次出门打工,留下我妈和我们在家。

我妈在她娘家亲戚的帮助下开始去农贸市场卖菜,她每天凌晨三点就要出门,下午在市场把菜做好了再用保温盒装回来给我吃,吃过饭就要睡觉。

堂姐要上晚自习,时间很紧张,下午不回家,就在学校门口买糯米饭或者炒洋芋,而我总是饿得饥肠辘辘地蹲在家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我妈回来的那条路,她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天黑了,冬天饭菜会有些凉,但我每次都等不及她用电磁炉热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周五的时候堂姐会偷偷用零用钱带着我去她们学校门口买辣条。

有一次我吃坏肚子上吐下泻,在医院输了三天液才退烧,她不敢告诉我妈,我说是我在路边捡的,我撒谎只是害怕她以後不带我去吃了,病好了过後被我妈好打一顿。

堂姐那两天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每次醒过来都能看到她坐在一边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我直咯咯地笑她邋遢。

那时候每到过年都能看到冉勇。他总是黑黢黢的,又矮又壮,说话的时候嘴张大得能看到他的舌头,他举止粗俗,脾气火爆,十分大男子主义。

跟其他小孩不同,我最恨过年,他过年回来就开始跟我算账:哪天跑出去和小夥伴玩我妈没找到我,哪天把座机弄坏了伞弄丢了,哪天做的作业错得太多成绩下降了,哪天把邻居家的小鸡吓跑了。这些明明已经被我妈收拾过的旧事积到年头来还要被清算一番。

他跟我妈又不同,我妈下手很轻,只是象征性地拍拍背,扯扯耳朵。冉勇一下手就是死手,衣架丶皮带丶藤条,什麽趁手就薅什麽。

这种时候我妈总是沉默不语,在一旁视若无睹地继续嗑瓜子看电视。堂姐不敢上前劝阻但又看不下去,冉勇一生气要揍我,她就躲在房间里。等‘321新年的钟声敲响’,我跪在地上就反省完毕了,冉勇叫我去洗脸睡觉,她才从房间里摸出来带着我洗漱,然後在被窝里偷偷给我一罐旺仔牛奶。

再後来我开始上小学,堂姐上了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她开始住校,每周末回来一次,高二开始她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她教我做饭,从煮面条到後来煮汤菜丶炒菜,虽然说不上多好吃,但我总算不用挨饿,後来再大一点,就是我煮上饭菜等我妈晚上回来吃。

她每次回来都要给我带零食,不过那时候就再也不是几毛钱一包的辣条,而是‘奥利奥’丶‘天使薯片’这一类有正规包装的小零食,还会搭上我最爱的旺仔牛奶。零食不多,我舍不得一下吃完,我妈也不让我多吃,每次都吃一点又用夹子夹上再拿一个透明袋死死系住,吃到下一次她周末回家。

这时候冉勇回来得更勤。一年回家两三次,一次呆上个把星期半个月,我小小年纪就知道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他给我买很多奥数题,却舍不得花钱让我上奥数班,我做不出来他也研究不出来就让我去问学校老师,我的脑子转不过弯,有些题,换一个问法我便不会做,巴掌立刻就呼上来。

他不在的时候我每天放学回家做完作业就能去跳皮筋,他在家我就要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夹着尾巴畏畏缩缩,每天顶着一张鼻涕眼泪横流的一张脸挨一顿打是必定少不了的。

一放寒暑假,他命令我妈把我送到大姑和小叔家里去住。美名其曰大姑是老师能给我学习上的帮助,小叔他家能培养出考上三本的高材生证明很有一套教育方法。

他每次带着一堆礼品上门接我的时候,那点头哈腰的样子让我头一次觉得他不是那个青面獠牙的冉勇,而是隔壁阿婆家见了人点头哈腰的可爱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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