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何队,这是南桥那边的户籍管理中心发过来的资料,特殊管理的,你看一下吧。”
“特殊管理?死者有前科吗?”
何为一脸疑惑地翻看着资料,突然发现,死者的哥哥竟然格外让人觉得眼熟。
“不是死者,是死者的父亲,他就是世纪大案的凶手江平安。”
“什麽!”
一堆人惊讶着凑了过来,拉扯着何为手里的资料,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还真是哎!”
“真是江平安!”
“这狗东西竟然还有孩子,还俩呢!”
当年这个案子极其轰动,不只是在江源,在全国范围内,都造成了不小的恶劣影响。那时候何为虽然还小,也记不太清这件事了,但他也还是有些印象的。当时候父亲天天加班巡逻,天天不着家,就是那时候起,妈妈才慢慢慢慢离开家的。
“行了!别议论了,有这闲工夫,干点正事,以後办公室不许在再讨论这个案子,干活!”
抽回资料,何为便立马去了楼上局长办公室。
这个案子当时的几位主要经办人,都已经离世了,就只剩下蔡局一个尚且在世的,何为必须去问问他,排除这个案子是当年受害者家属报复的可能。
“江平安啊,我知道,他老婆孩子,我也知道。”
蔡局只是看了一眼资料,就认出了这是照片上那个男孩,是江平安的儿子。
“蔡局,你们当时是怎麽处理的,他老婆孩子怎麽会去了南桥呢?”
“害,当年那个案子,影响极其恶劣!我跟你爸,还有韩思瑗他爸,还有几个早就已经归西了的老刑警,真是没日没夜地查呀,两三年之内,他犯案几十起,後来被抓获的时候,他老婆也被受害者家属,打得不省人事了。他老婆呢,也算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她也不知道自己家里藏着这麽个恶魔呀,两个孩子也还小,後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就跟南桥警方协商了一下,把他们娘仨送到了那边去,由当地的派出所专门看管,顺便也是平息一下当时的民怨嘛。”
“後来他们就改名了?”
“对,这件事还是你爸主张的,他去联系的南桥户籍办的同事,给他们改的名字。江平安的老婆姓薛,那俩孩子就改姓薛了,後来就一直住在南桥。但是搬到南桥之後没多久,这个薛云照,是叫薛云照,我还记得,不久之後她就死了。後来你爸还去看过那俩孩子,他跑了好多地方,把那俩孩子送进福利院了,後来又给他们联系了技校。一来呢,是想让他们有个归宿,二来嘛,也是为了降低後续的社会影响。毕竟基因这个事吧,谁说的清楚呢,对吧,有人看管他们,也不算是件坏事。”
“他们回来江源,您知道这事儿吗?”
“照道理说呢,这种户籍变动,南桥那边应该是要通知一下咱们的,不过也许是事情过去太久了,他们这些年也没干过什麽坏事,就没通知了。风波既然已经平息了,再把事情闹大了,恐怕呀,恶魔的种子会觉醒的。”
“蔡局也觉得,这个江平安的後代,有会再犯案的可能?”
蔡元国也是久经风霜了,什麽样的犯罪分子他没见过,这种事,谁也不敢把话说全了,更不敢说死了。
“小为呀,蔡叔跟你说点不中听的,你爸这个人呢,一向是主张图图徐之,对犯罪分子谆谆教导,期待着他们有一天能弃恶从善,社会风气能彻底改善的。但我呢,我也比他多活了这二十来年了,我看到的犯罪分子,就少有那弃恶从善,改邪归正的。我从来不觉得,深究这种连环杀人犯的後代,是否会再犯案,有什麽意义。确实是啊,有什麽意义呢?验证这件事,那可是要拿无数的人命去换的,凭什麽这些无辜之人就要因此受害呢?所以呀,看管这些人,不是瞧不起他们,也不是真的就憎恶他们,只是这个社会,不只是那些坏人的天下,千千万万的大多数好人,大多数普通人,更需要一个安生栖息的地方,他们才是真正无辜的人。”
他们才是真正无辜的人。对,他们才是真正无辜的人。
“蔡局,我明白了,那我先下去了。”
“哎何为,你要是真觉得这个案子,是之前的受害者家属干的,我建议你呀,先查查最开始的那几个受害人的家属。”
“为什麽?”
“因为最开始那几个受害者,死得最惨,几乎都是被折磨至死的。後面那些受害者呢——哎,都是我们无能啊,找了他三年,才把人抓住,二十几条命啊,都葬送在他手里了。”
何为也没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转身就直接下了楼,去了档案室。
“何队,那个案子早就已经电脑归档了,纸质的案卷,也早就已经移交省厅,说不定都已经到了公安部了。你直接电脑查阅吧,找蔡局签个字拿到权限就行。”
何为都忘了,这个案子,连同父亲的案子,都已经移交上去了,档案室里哪儿还会有卷宗呢。
蔡局那边的手续倒是不难办,就是当年那个案子的案卷吧,贼多,贼厚,以至于打印当年的受害者资料的时候,他们办公室的打印机都直接冒烟了。
“这可都是人命啊,这个狗东西,现在看他我还气得脑仁儿疼呢,真是该死!”
蒋方义一边抱怨,一边狠狠地踢了打印机几脚,里边卡住的纸,就顺着那个口,全部喷了出来。
“行了,别嘀嘀咕咕的了,人呢,薛陵的哥哥还没来啊?”
“马上就到了,他老婆生了病,他正在医院陪护呢,忙完就来。”
说这话的时候,蒋方义明显是带着怨气的。
何为知道,不只是他一个,所有知道这些内情的警察,没有一个不痛恨那个江平安的,包括何为自己。但那个案子已经过去了,现在又有了新的案子,死者还是江平安的女儿,待会来认尸的,也是江平安的儿子,他们心里当然不忿,也该当如此。
但身为刑警,有气性也不该把它带到案件调查中去,这样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并不会有什麽实际的作用。
何为没有骂他,只是拍了拍蹲在地上捡东西的蒋方义的背,也算是大家相处多年,一起办过这麽多案子的默契吧。
“何队,我错了,我不说话了,我去订资料去,真够厚的!”
蒋方义这个人呢,心眼大,也容易被情绪带着走,不管是好的还得坏的,都挂在面上,不藏着掖着的,有气当场就发,发完了就好了。
“何队!”那边的胡北月又叫他,“有发现。”
胡北月在做电子档的比对,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这是当年第五个受害者的资料,你看这里——”
胡北月将资料放大,看到了死者家属那一栏的签字,死者的丈夫叫——黄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