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衡拉开门,将胡姨娘的声音抛诸脑後,他绕过抄手游廊,却仍旧能听见胡姨娘的叫骂声。
他停下脚步,回头吩咐:“去堵了她的嘴,别让人死了。”
李子衡本想让人将胡姨娘送出城,再找机会要了她的性命。
只是不知道她背後是何人,更何况如今,赵桓既召他入宫,恐怕也是要过问此事了。
若是在此时又闹出了人命,在圣上那里更是说不清了。
管家应声,刚想退下,他又想起件事儿,从怀里掏出封信来,恭敬说道:“郎君,这是平州送来的,说是一定要让您仔细斟酌。”
李子衡接过信件,边走边拆,看清信内容的瞬间,他猛地顿住,来来回回将信看了好几遍,眼底皆是不可置信。
在原地停了许久,他的脑子仍旧是一团乱麻,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也总觉得有什麽地方被自己忽略了,可就是想不起来。
无奈之下,李子衡也只好收敛心绪,正欲擡脚离开,却瞧见了领着孩子站在游廊下的袁氏。
袁氏眼中难掩担忧,她让女婢将两个孩子带下去,这才走到李子衡身边:“行之,胡姨娘她……”
“不必忧心,”李子衡笑笑,温柔极了,“我进宫一趟,你与孩子安心在家。”
……
李子衡脚步不歇,赶到宫里,他立在石阶下,等着传召,却又被总管告知:“李大人,圣人正与徐将军谈事,您且等着罢!”
天色渐晚,万物俱寂,直到地上的雪积了一层又一层,铺得厚实。
殿门终于打开,李子衡落了一身的雪,整个人都僵硬了,他费劲的擡头,看向台阶上方。
“哎呦,李大人,怎麽都不打伞呐,”总管打着伞下来,擡手拍落了他肩膀上的雪,小声提醒道,“殿前失仪,可是要问罪的。”
李子衡颔首,费劲将自己从寒冷中扯出,一说话,口中都冒着寒气,“多谢方公公提醒。”
殿内烧着地龙,暖意十足,李子衡骤然处于温暖之中,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喉咙发痒,却不敢咳嗽,他疾步走过去,叩首跪拜。
“微臣请圣下安,圣上万岁。”
赵桓拿着本奏折,稍稍擡手一扬,“李卿,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家中姨娘惊扰圣驾,臣罪该万死,”李子衡半起身,稳着嗓音开口,“求圣上恕罪。”
赵桓“啪”的一下奏折丢在桌子上,他按了按太阳穴,似是有些无奈:“李卿啊李卿,朕瞧着平日里你也不是个糊涂人,怎麽连家事都处理不好?”
“有冤情便去报官府,这麽简单的道理只怕是寻常百姓都知道。”
“既然如今闹到朕跟前了,于公于私,朕也要过问一番。”
李子衡再次伏地,不等他回话,又听赵桓幽幽开了口:“李卿,朕只问你,关于这命案你可有话与我说?”
李子衡想起此刻还藏在自己袖中的信件,他犹豫万分,却不敢拿出信件。
此前种种,包括这信件内容,皆是猜测,又怎可随意说出。
“臣幼弟死于非命,府衙还在追查凶手,臣保证定然不会让此事传到淑妃娘娘耳中,扰娘娘休养,请圣上放心。”
“李卿,朕要听的可不是这个,”赵桓叹息,“枯木杀人,你可知出自谁人之手?”
李子衡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可也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控沈宴,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臣不知。”
赵桓重新拿起奏折,缓缓翻着,哗啦声在静谧的大殿内响起,如同一把匕首,慢慢凌迟着李子衡的皮肉。
良久之後,赵桓道:“李卿,你不若再仔细想想?”
明明是寻常语气,但李子衡只觉得一股寒意忽地从脚底板腾起,心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