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仔细听时,这种感觉却又没有了。
……
主仆三人到上京城主街时,正值申时正,百姓们自发跪在长街的两侧,手中捧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高高举过头顶。
祈福的车架从太庙归来,缓慢行驶,鼓声咚咚咚地响着,由远及近,随风飘动的红色帷幔後,端坐着一个明黄色的身影。
那道明黄色人影旁,是穿着红色宫袍的皇後。
车架两侧是身穿甲胄,神情严肃的虎啸卫,大臣们跟在车架後,姿态恭敬。
丹桂和翠微正欲往前同百姓跪在一起,不曾想,却见赵瑾棠往後退了两步,身影瞬间被旁边的高墙遮挡。
“二娘子,您……”丹桂斟酌着,略微犹豫後,小声开口,“是不是第一次见到圣人,心中害怕?”
赵瑾棠摇头复又点头,只道:“我缓缓就好。”
一说话,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原来是抖的。
拢在氅衣中的手紧紧抓在一起,用力到骨节都泛着白,脑袋中似乎绷着根弦,却不是经历了太多生死,恐怕在见到赵桓的那一瞬间,她早就溃败不堪了。
赵桓坐在车架上,看着跪在长街两侧的百姓,眼中皆是冷意,他慢慢眯起双眸,心中戾气横生,却又狠狠压下。
身侧,是握着佛珠,阖着双眼的皇後,颜若渥丹,她似乎感受到了赵桓的情绪,却并未睁眼,只是轻声问:“圣人,可是想起阿瑾了?”
“是啊,一晃眼,阿瑾已去世三年了。”赵桓沉沉吐出口气,语调中带着些怀念,丝毫听不出有什麽不对劲。
他握住皇後的手,片刻的停留後,佛珠便到了他手中。
皇後终于睁眼,眸色冷淡,她还未说话,周遭的百姓里忽然冲出一个身着白色丧服的人影来。
“圣人!民妇有冤!圣人!民妇有冤啊!”
跟在祈福车架後的大臣们瞬间紧张起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一股脑儿的涌向车架,还不忘连声叫喊。
“护驾!护驾!护驾!”
护卫们立马拔刀,将车架团团围住,护在了最外围。
那妇人举着胸前写着“为儿申冤”的白布发了狠的拼命往前挤,声音喊到嘶哑。
一时之间,整条长街都乱了起来,百姓不明所以,只能护着手中的花灯往旁边退,却仍有不少人抻着脖子看。
李子衡的视线扫过那妇人的面孔,原本只是略扫了眼,却在看清对方面孔的瞬间,瞳孔猛缩,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心中大惊。
胡姨娘?!她是如何来了上京?
为何家中未有传信?
赵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随手将佛珠往旁边一丢,举手投足间皆是威严:“徐松石,去看看。”
“是,圣上。”徐松石提着长刀,骑着马走到前头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胡姨娘,沉声道,“何人拦截圣驾,还不速速退下!”
虎啸卫衆人见徐松石过来,让出了路,眼中的防备却未散,跟在他身旁。
最前头的几名兵将朝着徐松石眼神示意,而後不动声色地往後退开了。
胡姨娘抓着白布,整个人狼狈不堪,她跪在地上,往前爬了过去,大声喊冤:“民妇乃平州人氏,千里迢迢来上京,只求为我儿申冤!”
“平州人氏?怎麽,你们平州府衙是摆设吗?什麽天大的冤屈,居然敢闹到圣上面前,惊扰圣驾,来人,给本将军拖下去!让京兆府尹好好审审!”
眼见胡姨娘要被拖下去,周围百姓指指点点,想好好瞧瞧热闹,又怕虎啸卫动刀,只能往後退。
胡姨娘死命挣扎着,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半天都未被拖下去。
忽然,衆目睽睽之下,她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李子衡的视线,尖叫道。
“李子衡!你没有心!你竟眼睁睁地看着你亲弟弟就那样被人害死了!李子衡!”
“你在上京到底做了什麽,为何害得你弟弟丢了性命!李子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