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棠猛地转身,不等绪风反应,她便擡脚匆匆往巷子口走,不忍心再听下去。
院中的妇人似有所感,疾步走到门口,却发现空无一人,转身时,发现了门把上的荷包。
她一愣,又四处寻人。
却什麽也没发现。
赵瑾棠转过巷子口,耳边传来欢快的笑声,扎着双平髻的小丫头撞入了她的怀里,被她伸手扶稳。
小丫头仰头看她,“咦”了一声,将手中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姐姐,你怎麽哭了?是不是被我撞疼了?我把糖葫芦送给你,别哭好吗?”
赵瑾棠这才恍然,原来自己流泪了。
她笑笑,将糖葫芦推回去:“姐姐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你去玩儿罢。”
小丫头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眼,确定赵瑾棠没事後,这才追上了其他夥伴。
赵瑾棠站在原地,看着小孩子们快乐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耳边,突然传来绪风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後的嗓音更显得嘶哑刺耳,“如今百姓生活安居富足,你真的忍心打破这份平静?”
“我只知道,这份平静之下,掩埋着我七万北境军的冤魂。”赵瑾棠收回视线,眼底一片冰凉。
她回头,微微撩开帷帽,对上了绪风的视线,“我会说到做到的。”
话落,赵瑾棠又遥遥望着小院的方向,喃喃道:“不止是为了将士们,也为了无数个她们。”
——
元则礼放好卷宗,刚出了西阁,就遇上了才从宫里出来的李子衡,他擡手作揖,恭敬道:“李寺卿。”
“敬可还是如此客气,”李子衡只略略虚擡了下,又将双手负在身後,“你我既是同乡,又何必这般拘束。”
元则礼未应声,跟在李子衡身後往里走,又听他说,“听说令妹昨日入京了?”
“是,家中打算将绸缎庄的生意转至上京。”
李子衡“嗯”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叹道:“若不是令妹年岁小,咱们两家如今就该成姻亲了。”
听见这话,元则礼还以为李子衡又要替李家三郎提议亲的事情,没想到,他却被接下来的话惊到了。
李子衡进了内堂,示意元则礼坐下,这才继续说道:“家中本想着再替三郎争取一番,没曾想,月前我收到家书,我那不成器弟弟已经亡故了。”
元则礼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底的惊讶不似作假,“亡故,可是得了什麽急症?”
“敬可啊敬可,你是在跟本官装糊涂吗?”李子衡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元则礼不明所以,反应却极快,他起身撩袍跪下,“下官不知何意,请大人明示。”
李子衡的声音从内堂传出来,带着十足的怒意,外头正忙的衆人听见动静,面面相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毕竟,谁不知道元则礼是李子衡亲自举荐才入了大理寺,如今又得圣上赏识,成了新任寺直。
况且,李子衡平日里待人温和,多数时间都是笑意盈盈,除了审讯,哪里会有如此大发雷霆的时候。
“你可知三郎死前曾见过你妹妹?你又可知是何人揭发了他二人见面之事!”
元则礼跪在地上,眉头紧锁,不明白李子衡说这话的意思,家中也从未写信说过这件事。
“家中信件的确未跟下官谈及此事,还请大人告知事情来龙去脉,但下官敢用性命担保,舍妹绝对不会做出有违律例之事。”
李子衡并未说话,而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元则礼,月前他收到家中信件,得知弟弟被人杀害时,恨不得将凶手立刻缉拿归案,好将其千刀万剐为弟弟报仇。
收到信件当日,他原本就想好好敲打元则礼,可最终还是按下了心中的怒意。
毕竟这件事还牵扯到了镇北王府。
只是没想到,他才安抚好妹妹的情绪,舅舅又写了信来,家中庶弟惨遭人谋害,尸首更是被悬挂在父亲的房间里。
可凶手到底是何人依旧是毫无头绪。
舅舅在信中虽说凶案与元家二娘子无关,又猜测是自己在朝中得罪了人,家中这才遭了报复。
李子衡自入朝之日起,便是为当今天子效力,树敌衆多,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仍旧放不下心中的怀疑。
自家弟弟什麽德行,李子衡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