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今天也是突如其来的日常更新。”
画面跟着她的身子走着,背景的一帧帧都是熟悉的场景,肆意生长的爬山虎攀在了教学楼的外墙壁上,学生们踩着晚自习下课的铃声走向通往校门的双向通道,沿途的柏油路面被刷上了多彩的油漆,大片深蓝的晴空白云缭绕,金色的阶梯段段铺向教学楼,学术氛围很浓。
和朋友在学校门口相聚,她在视频里站在了C位,三个人在烟火气浓郁的夜市里连续吃了三个摊子,拍着圆鼓鼓的肚子,又莫名其妙的嘻嘻哈哈。
谢祈宴也跟着弯了弯唇角,从点开视频後,他就没有再看过书。
将专业书放回书包,他打算今天给自己给自己假,给外公发了条住宿舍的消息後,他背上书包,戴上耳机,点开视频的继续播放,出了图书馆,往宿舍区走。
高中的夜生活比大学生都还要有趣,憋坏的小孩儿玩个泥巴都能出新花样,三个人有的将外套披在肩上,有的扎在腰上,还有个裹在了头上,他们会在路灯下踩着对方的影子,被踩中的那个人是鬼,然後追着还身的人,去踩她失而复得的影子。
镜头因为追逐的缘故抖动的不行,但不显得晕乎乎,光晕拉长成了无数的细线,霓虹亮点如同萤火飞舞在旖旎夜色里,比得起九八年的港间旧巷,原始自然的万重森林。
“终于到了,冒险小队今日闯关的终点。”
她停在路灯下,镜头跟着她停了下来,谢祈宴也跟停在了路边,戛然的停顿,後面行走的路人都险些撞到他。
“这就是你说的目的地?”
朋友看了看,马路上人烟稀少,新华书店已经关了门:“现在是十点二十三分,你最爱的漫画书最早也是明天中午十二点才上新。”
“我已经通知老板给我预留漫画了,现在请你们把视线挪向我的身後方。”
两朋友目光和镜头摆正,黎晚晚身子侧了侧,让一直不受注意的街边装饰展露在面前,“半年前,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一辆大型的货车因为刹车失灵冲进了非机动车道,也撞坏了路边的老式电话厅。之後,市政府就打算改造这条老街,我没日没夜,连续上诉了几十封电子邮件,他们才同意在书店门前摆上一间一模一样的老式电话亭用来装饰,今天白天才从上都运过来,快看,酷不酷?”
“酷不酷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有点阴森,尤其是现在到凌晨,它但凡响一声,我让你见识见识飞毛腿的厉害,不得分分钟耍出个短跑记录。”一拍大腿,自己吓自己,朋友瑟瑟发抖。
“分分钟还短跑记录?四条腿的蛤蟆都比你爬的快。”
“……”
“建国後不能成精,有鬼也不行,再说,就算有,你们能不能想点好的。”
她倒是没收到恐怖片的影响,脑洞持续发散:“你们再想想,它可能是连接萌学园入口的电话亭,又或者是多啦A梦里创造平行世界,实现愿望的如果电话亭,和美好挂鈎,不行吗?”
“那你希望它是什麽公用的电话亭?”朋友问。
她说:“普普通通的电话亭就好。”
“为什麽?”
“因为可以打电话啊,不对,具体的说,是可以匿名打电话,即便通话的另一方听出了我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我的位置,也没办法再主动联系我。”
“那你为什麽一定要坚持政府运来这台电话亭?”
问题落了空,女孩没回答,她只是打开电话亭的门,取下了话筒放到了耳边,口袋里装有一枚早有准备的硬币。
朋友问:“你想打给谁?”
女孩说:“迷路的大狗狗。”
朋友:“问他什麽?”
她说:“他不在的374天每天都很普通,为什麽要折磨我想念了374天。”
朋友:“还有吗?”
“我想亲自跟他说。”
投下硬币,镜头的清晰度辨别不清她按下的电话号码,无声的等待里,女孩靠在一侧,垂下眼眸,数着脚尖打出的节拍。
视频之外,谢祈宴愣然的擡眸,身边同款的电话亭像是守夜人站在路灯下,不论哪一台,他们都知道,根本打不通,它只是装饰,才能掩盖一无是处。
“喂,你在听吗?”视频里,女孩似是真的打通了,可人的侧脸被耳发遮掩,话音温轻,不辩情绪:“好吧,我知道你在听。”
“真的有狗在听吗?”
“真的有,他一定在听。”
“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朋友抢过听筒,附耳倾听,很快骂咧道:“黎大碗,你又在唬人。”
“我才没有!”
她着急忙慌的抢过话筒,将朋友赶出了电话亭,她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小空间。
女孩和朋友吵嘴的空隙,谢祈宴不知不觉间打开了电话亭的门,拿上生灰的听筒放至耳边,绵软的声线里有着少女与生俱来的倔强,他听着她说,“你还在吗?我知道你在。你别想挂我电话!别想!!还有,我想好了,我会在明年九月,哦不,是七月,就在高考结束後的那个夏天,我要去找你,把你放弃的东西重新给拾掇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啊,千万不能忘了我啊。还有…你也千万不能…不能…有了别的…喜欢……就真的不要我了…”
酸涩涌上心头只在刹那间——
填满了整个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