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祈宴停下擦桌子的动作,双臂撑在桌面,袖口系在胳膊肘处,露出的小臂肌肉纹理清晰,青筋明显,瘦而有力。
他垂着头,额发微微遮住了上眼睑,忽地哼笑一声,气音带磁,却不明意味:
“你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麽?”
之後也没有多馀的话。
许嘉晨深感毛骨悚然却看不穿他的意图。
结果,下一秒。
谢祈宴抄起手中擦完桌子还没来的及清洗的抹布甩在了他的脸上。
6
一手出其不意,6得飞起。
至少没塞他嘴里。
许嘉晨的脸再度受创,他佩服的对他翘起大拇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宴妹…你和我家莫名很有缘分,欢迎你随时入赘。”
“都欢迎我入赘了——”
话不着地,谢祈宴麻利的准备好了清洗球巨无霸,打算往他嘴里塞。
“还敢喊我妹妹啊?嗯?”
*
许嘉晨的车一直停在楼下的露天停车线内。
猜想是谢祈宴没回去,黎晚晚拍了几组夜照後,在小区里又多逛了两圈,最後实在是累的不行,就坐在石球路障上掏出手机,主动跟周拾瑜再此诚恳的道歉。
随後,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她抱着膝盖,将头闷在了臂弯里,打起了瞌睡。
瘦小的身影在一旁路灯的打光下,让地面的影子也缩成了一团,显得孤零零又可怜兮兮,没人在乎也没人要,像极了两年前因为和许爱国闹脾气而多次跑出来又无处可去,只能沮丧的蹲在马路牙口的红色电话亭里碍到白天上学的过去。
谢祈宴从一楼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光景。
他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停在了原地,眼底浮现的情绪浓郁得比今夜上空的乌云还要深沉。
恍惚之间,时间仿若真的逆流回了两年前。
那时的谢祈宴桀骜不驯的名声在外,不学无术的混混上前挑衅,无事生非是不可避免的,放学後在阴暗逼仄的小巷里约架更是屡见不鲜。
跟在他身边的同伴也各个不是省油的灯,麻烦层出不穷接踵而至。
刚开学的第一个周五放学,几个同班的,又经常一起打篮球的男生在车棚里拦下了正弯身给车解锁连的谢祈宴。
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最後才说到重点。
——他们的朋友快被几个混混打死了。
与北冥校内的严明校规营造出来的和谐温馨氛围相比,当时北冥周边可谓是乌烟瘴气的大染缸,混迹在其中捣乱的人都是些不顾法律纲纪的疯狗变态,他们手上沾的血兴许无论用多少清水都洗不干净,就别提在雨天因为心情不好就随便弄死一个人,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谢祈宴同那些邪乎的人交过手,自然是知道其中厉害,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犹豫。
求救的几名同学领着他往校外的事发地点赶去,跑了几步後,谢祈宴实在觉得身上多放了些课本的书包重的离谱,十分妨碍他之後的行动,便在情急之下,随意扔给了当时面向他走来,又在无意之间同他视线相撞的小女孩。
瘦小的身影背後的影子却被拉的格外的长,即便胆怯的发抖,也没有挪开的视线在晚间夕阳明黄的投射下格外的明亮。
那时的谢祈宴能为她的出现停留一秒,却不曾注意过,也不曾设想过,那时短暂而意外的相遇意味着什麽?
那时的黎晚晚又本想对他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