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说。不论是什麽。”
洛斯特记得斯内普前不久才说过的话,关于不论什麽她都可以问,他都会讲的事,她曾用了一整个晚上,挖遍了那片墓地,试图找到那个勇敢的孩子的影子,只可惜那片土地将埋葬在那里的一切吞噬,她已经决心舍弃的东西,是无法再次找回来的。
她昂起头,看着那片天花板,昏暗的办公室,漆黑的一个小角落,在那之上,那片天花板上,有着一片手工雕刻的星空,和她桌面上的名字,屋子里的涂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洛斯特:“即使我想要问的是关于伊万斯的事。”
斯内普:“即使如此。”
他竟然回答的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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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很熟悉做噩梦的感觉,这是他一眼就能辨别洛斯特是否做了噩梦的原因,他曾长久的在噩梦中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夜晚,只是睁眼他就能分辨出那是噩梦还是现实。
但有时候噩梦又难以分辨,因为主人公在後来的日子中被更替,每次的噩梦就又显得不太一样。
他所记住的最深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雪地,什麽都没有,一种令人畏惧的,找不到来时路,找不到目的地的孤独感,那种空虚,那种无边无际的感觉,几乎让人绝望,在他只能听到震荡在耳畔的心跳时,一声呼唤,将他从几乎溺死他的呼吸中拉回来。
回头,是一片墓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呼唤他的姑娘坐在那里,她的背後什麽都没有,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分割线,那些墓碑在她的身後分为两侧。
“这是一片墓地。而我是这里的主人。”
她说。
身体似乎并不属于他,他在朝前走,走到她的面前。
女孩擡起头,看着他,他却看不清那张脸。
“这里埋葬着我的父母丶亲人,是克拉科。”
她指着一边,斯内普顺着那只手看过去,无数的墓碑上最清晰的词只有一个——克拉科。
“这里埋葬着无数个我,一个又一个,是洛斯特。”
她指向另一边,他看清那些墓碑,上面是数字,数字之上有着名字,那麽多,写着同样的名字——洛斯特。
“那麽您是哪位呢,先生。”
他低下头,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洛斯特。女孩在朝他笑,毫无恶意,温和友善,语气也是,唯独那双眼睛,在看着他,却装不进他,无悲无喜,毫不在意。
那无疑是一场噩梦,但斯内普却不清楚,真正令人畏惧的地方在哪里,是那片无边无际的雪原,是那看不见尽头的墓碑,是墓碑上一个又一个相同的名字,还是那个对他笑着眼里却毫无爱意的洛斯特。
洛斯特:“即使我想要问的是关于伊万斯的事。”
斯内普:“即使如此。”
他回答的毫不犹豫。
那双望向他的眼睛里到底装着什麽呢,曾经是好奇,後来是喜欢,现在依然是喜欢,但那份好奇像是消失了。
他想起洛斯特一次又一次对邓布利多的劝阻丶安慰,那些言辞,放下过去,别缅怀死人,他想起洛斯特对他说,‘把不想给人看到的东西埋起来,这件事我还挺擅长的’,他也记得洛斯特曾许诺,不会让她的好奇心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斯内普并不相信自已会在一夜之间成为可以预言的那种人,但他却依然相信,冥冥之中那也许是谁的眷顾所给他的提示。
那些不起眼的星星点点,在一场噩梦之後被串联,一切似乎都有了一个答案。
洛斯特:“您喜欢伊万斯,至少以前。”
这是个有些沉重的,需要严肃对待的议题,斯内普沉默了片刻,他摘下手套,将坩埚端下来,将坩埚熄灭,排除一切会影响他们交谈的可能。
斯内普:“是的。我和莉莉,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们还不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斯内普本以为这会难以啓齿,但实际上比他设想的更容易一些,虽然依然讲起来沉重而又令人伤心,依然会让人懊悔和悲哀,他却已经开始能够接受莉莉已经长眠的现实。
洛斯特:“我该在这个时候说对不起吗。”
声音很轻,却没有拘谨的情绪,斯内普摇头。
斯内普:“如果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感到抱歉,而不是你。不论是对莉莉,还是你。我都需要说抱歉,我很抱歉,洛斯特,我欠你这句抱歉,欠了很多年。”
斯内普看着,而被道歉的洛斯特沉默着,她低下头,拇指揉搓着食指的关节,很慢,很用力,没人会知道她在想什麽。
洛斯特:“您已经,不必为此道歉,我的鲁莽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而我的好奇,在多年之後也已经得到了满足。没有谁对谁错,我们都在犯错,犯错丶得到教训,然後成长。不是人出了错,只是时间不合适。”
她很少会有这样正式而严肃的时候,语气很平稳,透露出以前所没有的那份成熟。似乎在面对关于感情的事上,洛斯特总是要更严肃一些,这是对这份感情的尊重,还是因为不理解而不断被给出的重视,斯内普不确定,但也并不在意答案。
洛斯特:“重要的不是我们过去曾经有矛盾,也不是您过去曾深爱着别人,重要的是我们都努力的在现在活着,并且顽强的试图活到更久的以後。”
洛斯特擡起头,朝他露出笑容,眼中是他最熟悉的那种情感,那份浓厚的喜欢,以及比喜欢更浓郁的,她自已都不曾察觉也没有意识到的爱。
洛斯特:“活下来并不可耻,西弗勒斯。再一次活着需要他人难以想象的勇敢。”
斯内普:“我说过我爱你吗。洛斯特。”
他问。
洛斯特:“您说过。不止一次。”
而她笑着回应。
斯内普:“可那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