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在身上终于有了些暖意,却很快被一阵阵沁凉秋风带走了余温。
灰烬四起,被吹散开来,不知飘向何处。
谢以令小心翼翼将南宫赐几乎是半搂在怀里,搀扶着想沿屋檐下去,突然被一人挡住了眼前去路。
鬼问心义正词严道:“我要拜你为师!”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桓之勉强呵呵笑着将人带到了一边去:“谢师兄,这人是鬼城不定世的大公子鬼问心。”
谢以令少见的面无表情道:“我师尊灵力重损,后续还请顾师弟与其他弟子去城内各处巡视一番,谨防有阴尸余存。”
顾桓之本就有这个打算,自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见人走后,鬼问心一脸不解:“你为什么拦我?”
顾桓之看出这人是个比自己还没眼力见的,也不跟他计较,转移注意力道:“事情还没结束,我们还得去察看朔城各处是否有残留的阴尸,须得斩草除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鬼问心听完暂且将拜师的事放到一旁,与顾桓之一道带领着大批弟子于朔城大街小巷巡游,彻查清楚确定再没有阴尸存活后,才携弟子而归。
谢以令没带南宫赐回沧灵都,而是就近选了一家客栈。
街道四处都被阴尸破坏过,哪怕是闭门不开的人家,也有被阴尸围攻直接破门而入的。
譬如眼前这家客栈,大门已是千疮百孔,阴尸的抓痕道道入木三分,清晰可见。
客栈内放眼望去空无一人,谢以令进去时还是礼貌地询问了一声:“有人吗?”
原本以为店里的人应被阴尸吓得全都逃命去了,谁知最里边的墙角处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客官,是……用饭还是,住店啊?”
一个反光的脑袋在谢以令惊讶的目光中,从被一张翻倒的桌子掩盖住的墙角里探出来。
见有来客,钱通习惯性想整理头上那顶四方小帽,却扑了个空。他弯着腰四下寻找,从另一张倾倒的桌子下捡起了帽子,工工整整地戴在了头上。
谢以令细细打量一看,这人长着一副贼眉鼠眼相,衣着却讲究,与自己说话时还不忘掸干净长袍上的灰尘。
随着他的动作,腰间别着的一张算盘嗒嗒作响。
钱通脸色浮起迎客的笑,只是先前受阴尸惊吓的恐惧还未完全消下去,一时间脸上表情哭笑参半,精彩极了。
谢以令收回目光道:“给我开一间房。”
“诶!好好好!”钱通俯弯着身子在前面带路。
谢以令见他上楼时两腿还打着抖,忍不住问:“你是这客栈的老板?”
钱通点头道:“没错,仙君还有什么吩咐?”
谢以令摇摇头,扶稳了南宫赐,问他:“你怎么没逃?”
钱通笑着解释道:“仙君有所不知,这家店就是我的身家性命,我往哪里逃?”
谢以令想了想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若是遇见危险,还是保命要紧。”
钱通点头哈腰地夸了谢以令一番,对于他所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回应。
说话间,他们到了二楼厢房。
钱通特意选了一间有日光的房间,将谢以令送进房后退了出来。
南宫赐掌心的伤口已经没再继续流血了,谢以令坐在一旁空余的榻上开始调理灵力。
调理好后,他靠近南宫赐,坐在了床边,以南归仙术护住了南宫赐的灵脉,再慢慢运起灵来。
灵力流窜四肢百骸,充盈周身。
南宫赐长睫微颤,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在自己身边萦绕。手心稍一动作,就牵扯起一阵剧痛,他忍不住皱了下眉。
谢以令注意到南宫赐的神情变化,出声提醒道:“别乱动。”
南官赐立刻安静了下来。
此时窗外日头正盛,生死一夜天后,有了片刻人间静好。
谢以令慢慢收回灵力,见南宫赐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他的脸色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还是白,但基本属于原本肤色。
谢以令的手极慢地伸过去,落在南宫赐脸上,轻轻抚过。摸完脸,他莫名有些心虚地舔了下唇,又顺着脸往脖子那里摸。
皮肤上传来的温热,胸膛处平稳的跳动,都让谢以令的心安了安。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陪着南宫赐一起躺着休息一会儿时,突然感应到什么,抬眸看向门口。
门被撞开,一只兽状的东西迅猛地冲了过来,飞奔时隐隐可见身上的火花。
“阿四。停下。”担心会吵醒南宫赐,谢以令下意识出声制止他。
“谢辞哥哥救命,有个坏蛋要打我!”
谢以令一听,赶紧起身过去,将他一把提过来藏在身后。紧接着,门口出现了鬼问心的身影,他身后是一直在拦着他的顾桓之,以及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跟上的沈万孤、顾子衍等人。
“鬼公子,诶,鬼公子!”顾桓之扯着鬼问心的袖子不让他进去,偏偏鬼问心跟入了魔似的往前走。
阿四立刻嚷嚷起来:“就是他,谢辞哥哥就是他!”
“小兄弟,”鬼问心忽然对他行了个礼,“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一身本领着实厉害,想长长见识罢了。”
他撩起衣摆抖了抖,谢以令看见上面已经被烧出一个焦洞。始作俑者是谁,自然很明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