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明明,靳晏礼或许只是碰巧来了德国。
在一切没有确定下来之前,仅凭那点线索,她凭什么认为,窗户下伫着的人,就是曾远在七千公里外的人。
冬雪不会理解她的心情,簌簌地落。视野中,白茫茫一片。
周颂宜出来得急切,慌乱下套在身体的羽绒服,连拉链都忘记拉到顶了。
卡在胸位朝上一点的位置,白净、修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站在刚才从窗外掠去的位置,可那人已经离开了。
明明,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张望着,可左右只有陌生的白人面孔,从瞳孔掠过,很快又归于人海。
“颂宜,你这是在做什么?”岑佩茹推开窗,脖子探出窗台,低下头盯着她,神情焦急,“外边在下雪,快回来!”
听见声,周颂宜扭头,昂着脖颈看向岑佩茹。想说点儿什么,可抿了抿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该说点儿什么?
说她,刚刚看见一个神似靳晏礼的人吗?
没见到人,有遗憾、好奇,还有心底升起的一种隐秘的渴望。是继续等,还是拔腿离开?
她想。
她该选择后者的。
可脚好像长在土地里了,怎么也拔不开。
似乎只有将心底的困惑解开,才能让自己好受点。那,是该直白地询问他吗?
好像,又有点儿做不到。
岑佩茹叹一声,脖子伸回窗内。从房间里去了雨伞,又拿了一条围巾下了楼。
马路上,人来人往的。
大概是失魂落魄四个字刻在了脸上,周围过往的人,好奇的表情扫来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挪开。
整理自己头上的帽檐,调整自己的头戴式耳机。听着喜欢的音乐,哼着小调,独行在行道树下。
人海茫茫。
找一人,如大海捞针。
可上天仿佛是眷顾她的,在即将放弃时,马路的信号灯转绿。有一人,撑伞回了头。
下了雪的城市,终究还是不同的,生活节奏仿佛随同季节,一同被按下了慢速键。
柏林是德国的首都,极具异域风情。放眼望去,高耸的塔尖,白茫茫一片。
高中历史书中,16世纪和17世纪,意大利文艺复兴的风格。
这几年,周颂宜也曾来过几次德国这个国家。不过那时,还是绿意正浓的夏季。
不像此刻,大部分的树光秃的,只能看见雪。在这场冬雪中,树梢随风轻摆。
视线隔着人群相撞。
那刻,她感觉自己的心慢掉了半拍。连呼吸都被暂缓,和冬树一同轻轻地、轻轻地呼吸着。
“等谁呢?”岑佩茹匆忙下了楼,迎着风将雨伞撑开,走到周颂宜眼前,替她遮住不断飘落的雪,将手中的另一柄伞递给她,“外面在下雪,再急也不能忘记。”
见她愣着神。
视线顺着她的目光掷去,递伞的动作滞在手中。
*
这段时间内,两人的关系,似乎也在慢慢拉近。
周颂宜在德国接受诊疗的这段时间,靳晏礼都会定期关注城市的天气。
两人偶尔会闲聊几句。除了晚安,靳晏礼也真的做到了他从前答应过的话。
曾经很多次,他问她,离婚之后能否还能成为朋友。那时,周颂宜是真心的。
唯独这次,她是敷衍他的。因为知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话。
可他,唯独这次恪守了承诺。如今两人却也真是应证了这句话。
从柏林回到北京,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可靳晏礼给她发的消息,如同这冬天的逝去,一同离开了。
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来自他的短信、消息。
*
春天、雪止了,万物复苏的时节,天气依然料峭。
周颂宜心底某个角落,并没有和绿树一同发芽新生,反而空缺了一块。
熬过最痛苦的冬天,加上在德国治疗的那段时间,她的腿病已经缓解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