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是。两个派系对立多年,总有仇怨。”顾凌说话时的暖气总是吹着谭漓耳朵上的绒毛,一下,一下,很痒。
自那一架之後,朝堂中的氛围怪怪的,连着京城内的气氛都带着古怪,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好在刑部官员很快查出结果,那位死在家中的大臣是身患疾病忽然身亡的。
这个结果显然没有让双方满意,双方的气氛并没有得到缓和。
朝中官员还在因为空位而争吵,大家都想推荐自己人。永岁帝终于忍不了,将在茶楼打架的两名官员禁足在家,有种“杀鸡儆猴”的视觉。朝臣在朝堂这才收敛一些。
十二月底,除夕将至。
皇帝命人在宫中置办,特邀群臣一聚,也是为了缓和朝中近来的气氛。
这是谭漓第二次进宫,相比于第一次,要随意很多。
同样的场景,父亲丶叔父和叔母走在前面,谭漓这样的小辈跟在後面,由宫中内侍指引,去往麟德殿。
谭漓坐下後,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擡头一瞧,见坐在不远处的萧辰毅正冲着这个方向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对着谁笑的,谭漓轻轻擡眉,看向身侧,发现谭潇也在看向萧辰毅,嘴角微微弯起,笑容很是温和。
目光越过谭潇,看向她身边的谭沁。她正端起身前的茶盏,小口喝着茶,然後将手里的茶盏放置原处,随意撇向别处,看起来很无聊。
她好像很久没有过来找茬了。
谭漓收回目光,不知怎的,看向顾凌所在的方向。他还没有来,座位上空空如也。
她低头,小口喝着茶水,静静听着耳边妇人和小姐谈天说地的声音。她好像回到了上一次。那时候很多人围着卫夫人,恭喜卫齐能够进入朝堂,还参加皇帝最为看重的项目。
这麽一想,她擡头看向原本卫氏的位置。那里已经坐了别的不认识的人。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很熟悉。
上次这样看过去是因为什麽?那时候自己想要见见其他人口中卫齐的样子,结果一路看过去,没找到卫齐,反而见到端坐在位置上正要喝茶的卫寒曦。
鼻头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上涌,灌满整个眼眶。她忍不住低头,擡手悄悄擦掉挂在眼睫上的泪水。
顾凌一路赶进宫,在宫门口忽然停下。他从马上下来,将缰绳甩给来接手的内侍。拦下远处擡着担架行走的内侍。
“你们擡的是什麽?”他伸手指了指盖着白布的担架。
前後两名内侍放下担架,对着顾凌行礼,“宣宁侯,这是宫中病故的宫人。我们奉命今晚就要运出去,不能搅扰贵人。”
顾凌用食指和中指将白布一角轻轻夹住,悄悄掀开一角,见里面的人面色苍白,没有其他异样,便放下白布。
他记得从前几日开始,宫中就不断往外运送病尸,直到今日竟然还没有运送完,可见数量庞大。可宫中如果有较大的传染病,怎麽可能没有一点消息。
再联系最近朝局动荡不安,难道朝中徐大人的死不是意外?可刑部已经调查清楚。
半个时辰之後,宴会开始。
舞姬身披绫罗,鱼贯般进入,摇摆身姿,翩翩起舞。
谭漓调节完心绪,总是会不自觉地看向顾凌的位置,似乎是在乎,又似乎是担心他的结局和卫寒曦一样。
总有些不舍和惋惜。
她尝了一口面前的菜肴,方瞧见顾凌的位置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越过舞姬纤细的腰肢,见他眉头微蹙,心不在焉。
是有什麽心事吗?
歌舞换了一轮又一轮,谭漓的目光总是盘旋在顾凌的方向。每看一眼,他都还是原本的模样,要麽端着茶盏沉思,要麽眼睛无神地盯着桌面低头喝茶。
“在瞧什麽?”谭潇发现谭漓频繁擡头的举动,循着谭漓的目光看到顾凌,然後看向谭漓问道。
谭漓目光迅速垂下,着急道:“没有看什麽。”
耳边响起谭潇轻轻的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落在谭漓的耳中。她知道谭潇一定是知道自己在看什麽,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脸上云霞一般的红色挥之不去。
等到谭漓缓过一阵,终于发现谭潇没有关注自己,这才继续擡头看向顾凌。
这一擡眼,谭漓的目光撞进顾凌的眼中,两人视角交错,互相看着对方。顾凌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轻挑眉毛,一副质问的模样,好像是在说“被我逮到了”。
谭漓的脸颊和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立马低下头,不敢乱动,手指颤抖得端起身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之後,再没有擡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