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原始化的嘶鸣在夜间带有几分诡谲的可怖感,阿舍尔则对此习以为常,并且交流毫无障碍,“我只是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始初虫种的前进速度很快,这副强壮的躯干足以挡去任何落在阿舍尔身上的风,但旦尔塔依旧习惯性地将虫母护佑在自己的臂弯深处,避免任何一丝可能发生的意外。
面对虫母的回应,非人感十足的红发虫族拧眉,混沌不见清醒的竖瞳杂糅着阴冷与暴虐,唯有在与阿舍尔对视时,才能稍微缓解。
野兽似的低吼再一次响起,隐约透着几分不赞同。
“我要看。”
多年来的相处,滋养出了阿舍尔从前见不到的任性,他拧眉抓着旦尔塔的长发揪了揪,那双漂亮的铅灰色眼瞳里闪过坚持。
始初虫种龇牙试图令怀里的小虫母改变主意,毕竟这会晚间的风还是挺凉的,吹多了对身体不好。
可哪怕祂露出尖牙,眼尾渲染着狰狞的血丝裂纹,对阿舍尔来说也不过是个纸老虎。
“旦尔塔,快点。”阿舍尔对红发虫族的威胁充耳不闻,甚至反向威胁,“抱我起来看看,不然一会别想靠近我。”
旦尔塔拧眉,最终还是屈服于虫母。
原本被尽可能抱在怀里的姿势有了改变,这一回阿舍尔被背在了旦尔塔的背上。
红发虫族结实的背肌结实有力,共同构成了倒三角的完美身材,滚烫的热度越过轻薄的衬衣传递至阿舍尔的身上,哪怕夜间确实有冷风,再加上披在他肩头的长款风衣,足够把一切冷意都挡在外围。
如愿的青年眯了眯眼睛,纤长的睫毛为眼球挡住了风的袭击,同时可以让他趴在旦尔塔的后背上,看到晚间丛林的盛景——
身形灵活、敏捷的始初虫种完全是在丛林的树干之间跳跃,祂的动作迅猛得宛若草原上奔跑的猎豹,靴底轻点,几乎不曾发出任何动静。
尤其在奔跑的途中收敛了信息素后,不少林间的生物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与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猎食者擦肩而过。
偶尔,偷偷伸出手的阿舍尔还能摸到松鼠毛茸茸的尾巴。
等他们走远后,莫名被撸了一把尾巴的松鼠则满脸懵懂,看着自己身后空无一物的树干陷入了呆滞。
……
旦尔塔发情期间会选择的场地并不固定,之前在朱赫忒星球的时候,祂的整体选择偏向于野外,但具体是野外的哪里,几乎每一次都能给予阿舍尔惊喜。
这回也不例外,本来将山洞、树干定为可能性之一的阿舍尔,终究还是没猜透始初虫种的选择——
旦尔塔的步伐停止在一座小木屋前。
灰褐色的木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份了,但是经过每年的修缮和加固,使之看起来坚固又安全,甚至透出几分古朴的简约感。
时隔许久第一次回到始初之地的阿舍尔趴在红发虫族的肩膀上拧眉打量,莫名的熟悉感冲击着他的大脑,大概是三五秒的思考时间后,阿舍尔下意识轻轻“啊”了一声。
“……是我离开之前的那座木屋吗?”
嗬嗬嗬。
始初虫种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鸣。
“竟然还在啊……”
虫母不在的六百多年里,虫族和始初之地都在快速发展,但或许是某种默契,不论这片陆地怎么发展,每一个虫族高层都下意识绕开了与虫母有关的地方。
于是,充满科技感的城市建设在星球的另一端,而在六百多年前曾留下了虫母痕迹的荒野,则依旧保留在最原来的样子。
茂盛的丛林,盛开的野花,阿舍尔从前住过的山洞,甚至是他监督子嗣们盖了一半的木屋。
当初漂亮的小虫母逃离得着急,甚至没能享受到子嗣们为他搭建起来的小木屋,而今时隔六百多年,这座完全由虫族高层手工搭建起来的房子依旧存在,甚至比最初还美观了很多。
阿舍尔的下巴搭在红发虫族的肩头上,轻声问道:“怎么想起来这里了?”
这一回,对方艰涩开口道:“想……带妈妈……看。”
——祂想带妈妈看一看从前他们共同留下过回忆的地方。
剩下想表达的意思被沙哑的嘶鸣代替,但也足够阿舍尔知晓对方的意思。
从旦尔塔的背上下来,踩实在草地上的青年拢紧披在肩头的长风衣,在红发虫族的抱扶下,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过比小腿还高的杂草,彻底站在小木屋前。
“不打开让我看看吗?”
望着有点呆愣的旦尔塔,阿舍尔轻声询问。
在木屋的门上,挂着个与当前环境、气质格外不符合的机械锁,看起来像是录入指纹的。
……嗬嗬嗬。
晃动的尾勾小心翼翼探入长风衣的布料之下,然后勾住了阿舍尔的手腕,慢吞吞地带了出来。
阿舍尔:?
布满猩红鳞片的尾勾卷住青年的手腕,又探着撑起阿舍尔的指腹,轻轻贴在了机械锁上,随着一道“哒”声,机械锁向两侧撤开,让出了被锁住的门板。
阿舍尔:“……什么时候录进入的?”
他竟然没有任何印象。
红发虫族借着身高优势,用下巴蹭了蹭阿舍尔的发顶,在嘶鸣声与正常说话声中切换自然,“在,朱赫忒星球上的时候。”
或许是阿舍尔在某个夜里熟睡的瞬间,早就彼此心知肚明的雄性虫族们小心翼翼,趁着虫母休息完成了指纹锁的录入,又不远万里地挂回到始初之地的小木屋上,只为了一种他们认定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