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08。“八年前就想离婚了”
雪山附近总是冷的,夜晚温差在这里也一样大,白天还有点暖洋氛围,晚上就只剩呼啸的冷风,掠过空荡的白色,敲得窗台哐响。
外面悄然刮起风雪,雪落在後院,积起薄薄一层。
馀温言杵在窗边,手覆上窗沿,指间粉色,掺着白,迟迟挪不动脚。
该走了,谢秉川在他房间里,贸然进去只会打草惊蛇,要是让谢秉川察觉,下回也把窗锁上,就麻烦了。
他不停催促自己迈步离开,可身形依然伫立,移不动半分。
房间内的人似是听闻什麽声响,窸窣一阵,默默擡头,同他对上了视线,也不作声。
一段很长的空白,客厅壁上挂着的时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很响,月色滩成水,抹开谢秉川眼里沉底的黑。
真该走了。
馀温言深吸一口气,离开窗台,快步往客厅里走。
门锁“咔哒”一声开了,谢秉川从房间里出来,撞上他正巧路过,伸手一拽,咳了一声,声音讷讷:“这麽晚了,不回房间睡,你去哪?”
刚刚还一本正经地告诫他,不许进这间房,让他到二楼睡呢,现在又让他回房间睡了?
馀温言一脸狐疑地望向谢秉川,後者长睫微垂,脸颊浮着一片不自然的红,嘴唇抿直,难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连带着谢秉川周身的气势都弱了不少。
他草草掠过谢秉川脸颊那片红,馀光惊觉一阵刺眼,又顺势朝客厅茶几望去,唯见上面竖的横的放了不少酒瓶,在洒落客厅的月光反射下,显得异常耀眼。
馀温言不由得蹙了蹙眉。
喝这麽多,怪不得认错他。
“我是谁。”他指了指自己问。
“温言,”谢秉川喃喃,又突然往他肩上靠,“我的omega。”
馀温言把他推开。
“可我不是omega,”他拉开谢秉川,语气淡的丶平的,什麽浮动都没有,“我没有信息素,我只是个beta,我不是馀温言,你看清楚。”
他从没见过谢秉川把自己灌醉过,也不知道酒鬼有这麽难沟通。
谢秉川全然听不进去半分,顺势在他的腺体上蹭了蹭,目光微沉,思绪早飘到九霄云外去了,无厘头地低声念着:“……毒信息素。”
算了。
馀温言拍开谢秉川的手,浅笑问:“馀夏是谁。”
谢秉川不回答。
他又问:“打算怎麽处理我的毒信息素。”
谢秉川还是不回答。
“腺体手术——”
谢秉川突然擡手搭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捂住,一边举起食指挨至唇边。
“嘘,不能告诉你。”说完又别过头轻咳,似是生了病。
馀温言舌头抵着齿列,再度拉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要骗我,所以不能告诉我对吧。”
谢秉川点点头。
似乎由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或者,他早就因为谢秉川的哄骗,死在了手术台上。
馀温言并不意外。
谢秉川拉了拉他,往後指了指房间:“睡觉。”
馀温言这回没拒绝,跟着谢秉川进了房间,一进房间便从抽屉抽出支笔来,拿过放在床上的离婚协议书,指了指仅剩的那处空位,对谢秉川说:“这里,签个字。”
“为什麽。”
“哪那麽多为什麽。”他问为什麽也没见得谢秉川好好回答过。
“你……”谢秉川欲言又止,他轻轻依靠在门上,鸢尾蓝黑发丝垂落,遮住眼睫,显得眼眸无光无亮,“为什麽八年前就准备好了这张纸。”
“……”馀温言一时语塞。
谢秉川原来知道。他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
开始确实有离婚的念头。那时他觉得,谢秉川应该很想和他离婚,可谢家借馀家起势,才刚有了好苗头,谢秉川不好提,那就他来提。
可那张纸他终究还是因为私心,没拿出来。
再往後,他就更不想离婚了。
早知今日,八年前刚结婚时,他就不应该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不离婚。
早一点死和晚一点死有什麽区别,至少能少掉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