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哪怕你已经事先告诉自己其实是中不了奖的,尽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眼睛还是会去瞄电视上的屏幕,心里还是会有那麽一点点的期待。”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圣臣背对着我们,手里的排球砸在地板上一下一声,他平时放空或者有点烦躁需要调整时总是喜欢这样,让排球在地板上和手里反复弹跳。
古森收回视线,偏过头冲我眨了眨眼:“有期待,所以才会有落空啊。”
——
由于球队里每个人的优势和短板都不同,他们的基础训练板块比例各有偏重。
圣臣是我见过的所有打排球的人里面在柔软度拉伸这方面最夸张的,趁着送水的功夫,我蹲下来跟正在把手腕几乎掰了一百八十度的圣臣说话。因为古森还时不时还会绕场鱼跃经过。于是我只能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圣臣,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有东西要给你。”
排球场馆後面有一片层层叠叠的樱花林。因为时间还没到,所以尽是满眼的绿意,偶有一两颗等不及的小花蕾半倚在绿扉边,露出半张粉白的小脸。
我和圣臣站在一棵樱树的荫蔽里,他手上还拿着我让他带出来的那盒巧克力。
我迅速环视一圈确定没人後,把我藏在身後的手伸出来,“可以交换一下吗?”
手上赫然是刚刚差点被和久阴差阳错抢走的那盒巧克力。
圣臣微蹙着的眉头更深了一点,但没有说话,把我们两个人手里的巧克力调换了。
“不问为什麽吗?”他明明不吃白巧克力的。
他左脸颊颌骨处因为後槽牙用力而鼓起,涨起微微圆滚的弧度,复而松弛下来,眼神瞥开,语气冷淡,“东西是你的,你要怎麽决定都可以。”
他果然心情很糟糕啊。
“那盒不是白巧克力,是黑巧克力。”
情人节期间特售的巧克力都是偏甜的,大概是为了符合节日的气氛,带着甜到有些粘稠的味道。
可圣臣其实不怎麽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偏好的甜品都是类似于柠檬派或苹果派这样的。因为水果的味道可以大大冲淡砂糖的甜味。
球队里其他人其实对巧克力的甜度都没有多大要求。所以他们的基本都是从商场买来的巧克力进行加热後倒模做出来的。哪怕有对他们喜欢的类型做了简单的区分。
“除了你的。”
是我跑去手工巧克力门店专门做的。
用了十分心思和七八分在外表上用肉眼就可以看到不同,和久一拆开就会被大家发现。所以才拿和久绝对不碰的白巧克力来把它骗回来。
如果没有和久突发奇想去拿巧克力而是由我自己来发的话,我一早就可以把这个稳妥地交到他手里。
而在说出这个是白巧後便怎麽样都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给圣臣。毕竟整个排球部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
什麽叫一步错步步错,这就是。
他们收到我送的礼物时那份欣喜和感谢都是如此真挚,迟来的羞愧後知後觉一丝一点漫延而上,其实我对他们跟圣臣,始终是区别对待的。
——因为哪怕是朋友,也是不一样的。
这种不同平日大多时候只埋在心里,表现出来也不会太明显,而当这点偏心差点被赤裸裸拉到衆人面前时,就会感到愧疚,所以不敢让他们发现。
“和音。”
“和音。”他重复道,语气却不重,“擡头。”
我擡眼。圣臣半弯下了腰,两只手撑抵在大腿靠近膝盖处,墨黑色的双眼深如夜海与我直直平视,我们的脸之间仅隔两拳的距离。
“没有关系的。”他的声音近乎于轻哄。
“我们不可能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他的嘴角泛起一点弧度,像平静的海面上卷起的浪纹,声势很小却仿佛蕴含水平面下的万千浩瀚,“至少我做不到。”
仿佛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等我再回归到这个世界中时,原本充斥乱糟糟的情绪消失无踪,那是事实,所以我无法反驳——“我也做不到。”
只能承认——“你更重要。”
慢慢的,那双眼睛里盛了碾碎落在海面上的星亮,零零碎碎,却又看得分明。我还没来得及数清楚,他眼皮阖下,再掀起。他已经直起了身子,脑袋微微撇过去,被风抖落的碎光闪了闪,我微眯了眼,看见他的半张脸融在金色的阳光里,“回去了。”
“圣臣,你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