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我……嗯……我不再是一个画师,每当我再次拿起画笔时,我什麽东西都画不出来”
“我现在只剩下一个身分,安安,我是你的妈妈”
“我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好好尽过这个身分应有的责任了”
“你就当放了我吧,让我为你最後做一点事情,好不好?”
岳静淑的语气平静,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里像是都充斥着满溢的情绪,却又单薄的像在背诵台词一般,两种复杂的感觉揉合在一起,怎麽判定,全在人心
游时安哽咽了下,愧疚感突然从心底深处探出头来
在他印象中,岳静淑一直都是个自主独立意识很强的人,与很多女人生孩子後就每天围着孩子转不同,她生孩子後依旧选择当了画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热爱
这样的人,她怎麽可能会允许自己从此以後没办法再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一辈子为了家庭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道理上可以想通,但心理层面游时安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到目前为止的生命中没有牵挂很多人,情感在一个人身上押注过多,岳静淑自然在里面拔得头筹
游时安无助的将头靠在岳静淑手背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底滑落,这几乎是他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最亲的亲人离开,且没有任何挽回的馀地
望着岳静淑苍白的脸色,游时安突然想到一个点子,虽然听起来很没道德,但的确有几分可信性,而且,如果他真的做了,岳静淑不会怪他
想到这,游时安走到病房门外,忐忑的给游谦打去了电话
这一次电话播了很久才接通,或许因为是凌晨的缘故,整个医院走廊里静的离谱,连带着接通後的电话的一侧都没有什麽奇怪的杂音
“又他妈打电话做什麽?”
游谦听起来酒醒了些,开头就是一句脏话,语气中的不耐烦几乎快隔着荧幕闷死游时安
“我妈动手术,给钱,快点”
对面难得的静了下,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什麽?”
“就是动手术,我妈平时给你那麽多钱,不可能一分都没有吧?你都拿去干什麽了你”
游谦明显被这极具攻击性的话给刺中了,压低了声音骂道
“怎麽说话的,我那些钱都是用在投资上,你个小屁孩懂什麽,要多少”
周围还有均匀的呼吸声,游时安真不觉得他爹是那种会因为凌晨时间而控制自己音量的人,挑了挑眉
“你有多少给多少,谁家开刀不用个万八千的,这可是心脏手术,一个做不了你老婆就活不了了知道吗”
“你咒你妈死,你有没有良心?”游谦的语气里有些气急败坏,游时安冷笑了声,这是故意让游谦听到的,他就是在嘲讽他,什麽时候了,现在还在装什麽深情人设
几秒後,游时安就收到了转帐通知,不多不少正好一万块,另外一头,游谦还在咬着牙骂道
“再多没有了!做手术能要多少钱,这是医院还是吞金兽啊?”
“住院呢?住院不要钱啊”游时安手指微曲,百无聊赖的看着,故意再最後才提起
“你!”游谦明显已经达到了愤怒边缘,偏偏他还没有什麽生气的理由,游时安一个初中的小孩不可能有钱,这还是他老婆住院,钱自然是他给
几秒後,游谦的手机上再次收到了转帐通知
确认好手机上的收款金额後,游时安轻笑了下
“收到了,还有,没事滚远一点,我妈不想看到你”
游时安说完就挂了,不给游谦骂街的机会,自顾自的走进病房里将手机收了起来,在与岳静淑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再次换上了那副温和的笑容来
“刚刚出去和谁打电话啊?”
游时安面上的笑意不减:“未接来电回拨回去的,推销来着,没什麽事”
岳静淑长舒了一口气,喃喃的几次“没事就好”,看得游时安一阵懵,还不忘提醒游时安说
“这事你别和你爸说,他说不定不希望我死,不要透露什麽风声”
想到游谦刚刚不满的态度,游时安心里一阵酸楚,强忍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勉强挤出了个微笑来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