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提点到这个份上了,典让若还是想不明白,那真被踹死也不无辜。
刘奉典接过蒲扇轻轻晃着,一双精明的眸子逐渐闭合,将将养了片刻的神就被典让出声打断。
“那干爹,惧子那边……儿子可要做些什麽?”
“惧子那边,你该做的之前不是做过了吗?眼下你什麽也不必做,只当一切如常便好。”
“啊?”典让眨眨眼,又是一副茫然神色。
刘奉典缓缓道:“泰合二年冬,你给惧子转派差使一事做得对。”
“这事儿啊?”典让不好意思地舔了舔上嘴皮,“那时儿子是看在周按察的份上才……儿子那时可还什麽都不知道……”
说起这事,典让真想叹一句:也是天意。
泰和二年冬,周家小公子凭一枚双鱼衔珠玉佩进得宫门献策治水。
彼时这位周公子是在日入时分出的正仪殿,冬末的又一场雪追着这人的脚後跟扑簌簌落满了整个宫城。
许是身子骨实在太差,许是殿前石阶太滑,年仅十八的周家公子刚走下正仪殿的最後一阶石阶便倒在面前的雪地里。
那时惧子进宫未满一年,常被别的小内侍欺负刁难,在大冬日被人安排去扫正仪殿外广场的雪是常有的事。
底下人的勾心斗角,典让并非不知情,可他管不了这麽多,也无心多管。他怎麽也没想到,那日正在广场扫雪的惧子会碰上刚献过策的周荃珝。
惧子是个实心眼的,乍然见到有人倒地,扔了手中的扫帚就疾奔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彼时天子站在正仪殿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忍,故而一挥手,命四五个殿前卫上前从惧子手中接过了周荃珝。
典让本以为事情不会再有後续,可他没想到周荃珝会在下一回入宫行冠礼之时问起那日扶他起身的人如何了。
因为这一问,他猜着这位公子似有寻人报恩之意,这才暗暗使了一把力将惧子调到了身边,让惧子无须再做洒扫只须引路即可。权当是攒一个人情了。
他哪里会知晓惧子有那样的身世和遭遇,哪里会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出。
“那儿子真就当做什麽也不知道,一切如常?”
典让小心翼翼地追问,可眼前的刘奉典似乎睡熟了,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一句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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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对了,先前你说我帮了你大忙是吧?既是帮了你大忙,你准备如何报答我?”
晓暮院里,章纠白将手里剩下的半块芙蓉糕扔回点心碟,侧身往案沿一靠,手掌打开往前一摊,露出一抹市侩小人的假笑来。
周荃珝垂眸望向摊在面前的掌心,似笑非笑道:“你想我如何报答?”
“我提什麽要求你都能答应?”
“是。”
本是一句玩笑来着,望进周荃珝眼底之时章纠白却有些犹豫了。
“跟你开玩笑呢,谁用你报答。”章纠白收起了假笑。她想将手收回来,但周荃珝却先她一步将她的手拉下来攥进手心。
“也许你的确是在开玩笑,可我不是。”他静静看着他,声音温柔得恍若诱哄,“你想我如何谢?”
“跟我走麽?”
也许是因为气氛正好,她一时忘了思考,心里的话就这麽脱口而出。说完她就後悔了。
心中有些局促,她本想随便说点什麽好转移话题,可周荃珝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知……章女侠欲往何处去?”他问。问时眸光坦然,不似玩笑。
章纠白一时失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