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什麽?”
“我没上过公堂,也没进过大理寺,更没见过大官。我怕敲响了登闻鼓之後,我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害怕乃是人之常情,李绮姗会怕也是正常。严卜沉吟片刻之後,说:“你不必害怕,届时会有两个人陪着你一道去的。”
“谁?”
“其中一人你前几日见过,就是同你说清了许镖头被害一事真相的那个人。”
“快刀门的范元?”
“是。”
“还有一个是谁?”
“我今夜离京。”
“你要去哪儿?”
“去接人。”
“接谁?”
“会陪你去大理寺击响登闻鼓的第二个人。”
“接了人就回来?”
“是。”
“这样啊……”
李绮姗垂眸想了想,还想说些什麽时,庭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公子,饭食已备好,请公子前往前院用饭。”申相院门口传来前院婢子悦弦的声音。
李绮姗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自觉扶着腰缓缓站起,见严卜伸手来扶,李绮姗愣了愣。
“李绮姗。”
她听见严卜喊自己的名字,严卜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她听见严卜说:“你曾说,活着的人才能相互取暖。这句话其实是对的。”
严卜说:“可你前头说的那些话却是错的。”
他说:“你曾说,死了的人,生前再怎麽好也不值得生人为之浪费时间与情感去想去念,因为思念最是无用,只会让人痛苦和孤寂。”
是,这话的确是她说过的。
那时才被接来严府没多久,她本想攀上严卜为自己博份安稳,可那时严卜将她推开了。
此时再听严卜提起这事,想起那时的场景,李绮姗的表情略有些不自然。可还不等她想出什麽话来缓解心底的不自在,严卜已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
“我不认同这番话。”严卜说,“在我看来,死去的人是值得生人为之浪费时间与情感去想去念的。”
“思念不会无用,它会让人感到痛苦和孤寂不假,可它也能让人生出勇气和力量。”他说,“尤其是生前曾给自己带来过温暖和善意的人,那些人虽死去了,可他们留给自己的温暖和善意却会一直存在。”
擡手指了指心口,严卜道:“会一直在这里。”
触及严卜的目光,李绮姗一时失语。她转头看向正不断蒙上灰雾的天幕,良久之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或许吧。”她说。说完就擡了脚,在穆山的陪伴下回了暂居的小院。
李绮姗走後,严卜理了理衣摆,缓步走去花厅用饭。用过晚饭之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从马厩牵了自己的马走出府门,严卜利落地翻身上马,一路不回头地冲进了愈发灰暗的夜色里。
五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