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落今回了屋,林霞没再提灯笼,只借着清如水的月色缓步往外走。
夜深了,院内夜虫仍啾鸣不断,林霞的脚步在瞧见院中正面樟树而站的人影之後停下来。
满庭浅华中,那背影清晰地映着萧索,卸下骄矜僞装的人双肩下塌,似背着万斤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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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此处可有姓谢的人家?”
一偏僻小村的村口脚店里,章纠白摘下头上的斗笠放在桌面,坐了下来。
脚店的主人是个近五十岁的妇人,本坐在店门口竹椅边打扇,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姑娘是来寻亲的?”
“是啊,我有个姓谢的远房舅舅在早年里搬来了峄州,我家人都不在了,想着世间就只剩他一个亲人,便想着来此找找他。”
“想来你那位舅舅是在别处,我们村没有姓谢的人家哩,你上别处找找吧。”
“我赶路有些饿了,吃了东西再继续找也不迟。大娘,你这店里有什麽好吃的?”
“馄饨,面条,饺子,馒头,你爱吃哪样?”
“有酒麽?”
“有,茶酒都有。”
“那来碗青菜肉丝面,再来两个馒头,再给我将这酒壶装满。”从马鞍上取下一个酒葫芦,章纠白将葫芦放在了桌上。
“姑娘一个人吃得下这麽多?”女店家十分意外。
章纠白不好意思地笑笑:“先吃,实在吃不完我再带走路上吃。”
“哦……行,那你稍坐,面很快就好。”
女店家拿了葫芦进屋去打酒,章纠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门口的小竹椅,一个两岁左右的孩童正在椅上熟睡。
店家一走,无人为之打扇,夏日的燥热扑面而来,很快就熏红了幼童的脸。乍然瞧见一只飞蚊停在了幼童额间,章纠白犹豫了一瞬,拿起边上的棕叶扇赶走了那只飞蚊。
细细的风赶走了夏日里的燥热,幼童翻了个身,没有要醒的迹象。
“真是多谢姑娘了。”店家打酒出来瞧见这一幕,冲章纠白感激地笑了笑,放下酒葫芦转身就进屋煮面。
闲着也是闲着,章纠白干脆坐在了竹椅边给熟睡的童子打扇,直到店家将肉丝面端了出来她才起身。
店家再次一进一出,馒头也上了桌。章纠白捧着面碗大口吃面之时,女店家坐回了原处打起了扇。
章纠白确实饿了,吃得很快,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就连两个馒头也吃完了。
见章纠白胃口好,店家笑而不语,起身进屋端出了一盘刚蒸熟的荠菜饺子放到章纠白面前:“赶路太过辛苦,寻亲也实在不易,这盘饺子便当我送姑娘的,不要钱。姑娘吃得下便多吃些,吃饱了才好上路。”
“多谢大娘。”章纠受宠若惊地道了谢。
荠菜饺子很是鲜甜,一盘十二个,章纠白吃得眼睛泛光。
脚店前头的小道上经过一个挑着一担干柴的汉子,经过脚店门口时,汉子将柴放下,问店主讨了口水喝。
应是附近村子的,那汉子认得店主,喝完了水两人多聊了几句。
“卫祥,你可知附近哪里有姓谢的人家?这姑娘来这里寻亲哩,说有个姓谢的舅舅早年搬来了这边。”店主好心,帮章纠白问话。
“你这姑娘要找姓谢的人家?”被称作卫祥的挑柴人皱着眉看向章纠白,“附近几个村的人我都认得,但我不记得附近村子里有姓谢的人家,你那舅舅约莫是住在山上。”
“山上那个村子的确住了好几家外姓人,其中就有姓谢的也说不定。”女店家一喜,冲章纠白说道,“你不妨上山找找,说不定真能找着人呢。”
“多谢二位。”
吃完了饺子又喝了两口酒,章纠白掏出银两放在桌面,起身就走。牵着马才走出数十步就被店家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