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走着走着,怎麽就变了呢?
他为什麽要送她及笄礼,为什麽要送她夜明珠,为什麽要纵容她的无理取闹,为什麽要配合她的狐假虎威?
为什麽要将周家交到她手上,为什麽不肯带她来襄平,又为什麽要追问她来襄平的真实原因?
为什麽,他要在她熟睡後将她安置到自己的床榻上,又为什麽不想让她走?
眼下,她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周荃珝何其聪明,不可能听不出她的意思。
“小师姐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身後传来一道叹息声,这道叹息听得章纠白眼睛发涩,她垂下眸:“你明白就好,我……”
她的话一顿。
一根曲起的手指从身後伸来,轻轻拂过她的眼睫。
收回的指尖带着湿意,是泪。
“我不明白的是,小师姐哭什麽。”周荃珝望着指尖的泪喃喃。
他又叫她小师姐了。
不承认她是小师姐的是他周荃珝,继续称她为小师姐的也是他周荃珝。凭什麽?
凭什麽他说什麽就是什麽,凭什麽他问了她就得答。
“与你无关。”
章纠白背转身,下榻欲离开,却被周荃珝扯住了衣袖。
他跟着下了榻,绕到她面前,他一字也不说,只捏着一方柔软的锦帕为她拭泪。
一滴又一滴的泪从章纠白的眼中跌落出来,一滴比一滴更急,她红着眼将周荃珝的手推开,可周荃珝不挪脚,也不就此收手离开。
“我没想逼你。”他说。
凝望着面前沉默着掉眼泪的姑娘,周荃珝向来平静的眼眸里浮出少见的茫然,“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她在害怕。
从她额间拂下一粒金粉那次也是,这次也是。
她主动碰他的时候一切尚且如常,还能玩笑,但察觉他的靠近,感知到他的触碰,她却下意识要躲。
被他拉入怀中的时候,她的双颊并未漫上羞涩的红晕,反而逐渐转白。
不知她自己发没发现,她眼神里的恐惧和慌乱浓得令人不解。
他什麽都还未说,她却开始掉眼泪,仿佛要将藏在眼睫里的泪全掉下来。
“是我错了。”周荃珝无奈道,“我不说了,小师姐别哭。”
“我不闹了。”他说。
说话时,他的眼神里似藏了一些几不可察的委屈。
可好端端的,他委屈什麽呢。
他说不闹了,他又闹了什麽呢。
拂开周荃珝的手,章纠白狠狠抹了几下眼睛。将手从眼睛上移开时,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周荃珝,我同你说个我的秘密吧。”她擡手触上自己的未束的发,说,“你知道为何我这几年都坚持束发麽?其实是因为我……”
“你嫁过人,我知道。”将锦帕放在床头小几上,周荃珝擡手倒了杯茶递到章纠白面前。
面前这姑娘怔怔望着自己,全然忘了要伸手接茶盏。周荃珝敛眸,将茶盏放回几上,靠坐回榻上:“这件事,你早在泰合二年冬就告诉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