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今日的这件衣裳,干了!”
“干了!”
“为了喝光这里的酒,干了!”
“干了!”
……
在有酒友陪喝酒的情况下,在有好菜送酒的情况下,人喝酒是越喝越尽兴。范霄霄与段云丰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时,边上摆的一大坛酒已经空了。
吃饱喝足了,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三人也该散了。醉得走不稳路的段云丰在三罐的搀扶下将范霄霄和杨径送出朋来居门口,对两人都道了一声珍重。
“你要到竞良做官,你最应该珍重。”范霄霄努力站稳脚,擡手拍了拍段云丰的肩,“到了竞良你要做个好官知不知道?别让我听到竞良那边出了什麽会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的消息,否则,本女侠就提着长枪去将你给挑了,再将你的坏肠子扯出来喂狗!”
那场景想想都恐怖,段云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看得范霄霄笑弯了腰。
“好了好了,不吓你了。你明日还要赶路赴任,早些回去歇着吧,就此别过了。”
笑过一阵,范霄霄扶着头站起来,一脚轻一脚重地往芸生客栈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她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范霄霄。”
这人的声音很耳熟,语气也熟。
“是杨大人啊。”范霄霄转身,一脸茫然,“杨大人还有什麽事吗?”
范霄霄的脸本来因为抹了胭脂透出些红,喝了酒,脸上的红便更为明显。站在酒肆门口被风吹了片刻,脸上的红晕是不减反增。
她好像醉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醉了。
因为她分明看到杨径的嘴张张合合,却怎麽也听不清楚他的声音,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眼皮也愈发沉重。
她好像看到杨径朝她走了过来,向她伸出了手。他手心里躺着一支桃红色的珠花。
她的珠花。
也不知道珠花是在什麽时候掉的,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哦,多谢杨大人替我捡回此物。”范霄霄伸手将珠花拿到手里,对杨径点了点头,转过身继续朝着芸生客栈走。
朋来居与芸生客栈隔了一条街两条巷,平日正常走只需花一炷香的时辰,但今日范霄霄的脚步有些慢,直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完。
街巷边亮着灯笼,路上也有行人,顶上还有几粒星子,地上的影子似乎也有两个。范霄霄晃晃悠悠地走进芸生客栈,夥计六宝连忙上前来扶。
掌柜走到门口看了一眼,也跟着两人一块上了楼。
被扶回客房之後,范霄霄趴在茶几上小声问:“人走了吗?”
“走了。在东家进到客栈之後,他就转身离去了,他站得远,我也只瞧见一个背影。”
掌柜的话让范霄霄鼻头泛酸。
“走了……也好。”范霄霄喃喃了一声,扶着面前的方桌站了起来,“有热水吗?身上酒味太重了,我想沐浴。”
“有,有,马上派人送来。”
六宝和掌柜对视一眼,见范霄霄没别的吩咐就下楼备热水去了。
范霄霄移步到窗边,倚着窗子往楼下看。
其实她知道,杨径送了她一路。
他离得远,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脚步也放得很轻,可她就是知道他在後头。
杨径不是个喜欢将所有话都宣之于口的人,对于朋友,他话不多,却会在能帮忙的时候帮忙,在能照顾的时候照顾。
他对段云丰如此,对她亦如此。
这样的一个人让她给遇着了,却又让她发现两人不在同一条道上。真是令人无奈啊。
收回视线,范霄霄伏在几上轻叹。
楼下,漆黑一片,没有灯。
也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