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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寿宴（第2页）

水苋不愧是曾跟着祝夫人见过了大场面的，此时此刻居然还能将脸上的笑意保持下来，不仅自身能时刻保持笑脸，还能留意到身边的动静。

“该倒酒了。”水苋伸手扯了扯身边的章纠白的衣袖，适时地给出提醒。

章纠白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提起手中酒壶为周荃珝斟酒。

“我早在上月中朝会上就说过，待我等齐至祝御史府，我必当与周按察慢慢对饮几杯，想来周按察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崔庆提的声音在後侧响起，本要拉着周荃珝继续喝酒的官吏闻声主动让了位。

“周按察……目光已不复往日清明，不知眼下还能再饮否？”

崔庆提盯着端坐于桌案後的周荃珝打量了片刻，语气中带着些关切之意，“可要我替你叫些醒酒汤来？”

“如此便谢过崔大人了。”周荃珝没有拒绝。

其实比周荃珝的眼神还要迷蒙的官吏也有，那些官吏因着面子之故没让祝府下人送上醒酒汤，有几个官吏的脸红得厉害，口中说着自己毫无醉意的醉话扬言还能再喝一盅，被身边的同僚劝住了才没继续喝。

醒酒汤在夜宴开始之时就已备好，一经传唤，很快就送了上来。

喝下醒酒汤之後没过多久，周荃珝的头已少了些疼痛，只沉沉的有些不爽利。

“因家主寿宴之故，府中偏院特意设有可望月醒酒的清净之处，周按察不妨移步偏院去，以免被此处杂音所扰。”有祝府的小厮上前来说话。

宴席还未到该散之时，眼前觥筹交错言语纷杂，清净的偏院的确更适宜醒酒。

将手从额前支开，周荃珝擡眼看了看崔庆提。

似是知晓他要说什麽，崔庆提笑了笑：“本官还要在此等祝中丞从中庭回来，周按察还请自便。不过今次没能同周按察共饮实在遗憾，若周大人哪日得闲，不若到我崔府一聚？”

“有何不可？”周荃珝也笑了笑。

祝府的小厮自行在前头引路，偏院距主院不远，只隔了两道院门和一道游廊，院中有主屋一间，凉亭一座。

站在亭边擡头往上看，的确能见到悬挂于天际的月亮。

一个平日里喝不了两杯酒的人乍然喝下七八杯酒，会醉是正常的。即便已经喝了醒酒汤，周荃珝的醉意却没那麽快散去。

水苋和章纠白一左一右扶着周荃珝在凉亭里坐下，周荃珝觉得额头实在沉重，便枕着胳膊伏在石桌上假寐。

章纠白探手触了触周荃珝额头，没发觉烫意，犹豫了片刻之後她将水苋拉到了亭子外小声说话。

“水苋，你好好在这里守着他，我去去就来。”

“去哪儿？”水苋有些担忧，“这里是祝御史府，前边那些院子里都是些不得了的人物，姑娘切莫擅自乱跑。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到散席的时候了，姑娘要去哪里到时再去也不迟。”

“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了。”

撂下话，章纠白转瞬消失在偏院门外。

水苋说的不错，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该到散席的时候了。

若无旁人相扰，安安心心在这个偏院里待到散席的时辰才是最好的。可偏就有人来了。

也不是来，是出现。

约莫之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小院主屋的门便被人从屋内推开，有人从屋中走出。

擡手掩上门，这人转身扶着额往亭子处走来。

她穿了一袭暗花流彩的浅碧色云缎长裙，发髻间只见浅粉华胜不见别的朱钗花钿，白玉丁香的耳坠子随着踉跄脚步一摇一晃，慵懒且随意的姿态远远就映入了水苋眼中。

短暂的愣神过後，本守在亭外的水苋擡脚走回亭中对着周荃珝轻喊一声：“公子。”

伏在石桌上的周荃珝没有一丝反应。

水苋伸手轻轻拍了拍周荃珝的肩，语气有些急：“公子，醒醒。”

“因何事惊慌？”喃喃一声，周荃珝渐渐转醒。

浅眠了片刻，周荃珝脑中的昏沉感散了一些，手脚却还没有什麽力气。在石桌上伏得久了，他肩背有些酸，胳膊也有些麻木。

他揉着自己的胳膊看了水苋一眼，再往身侧看了一眼。

“章姑娘她……”水苋主动解释，但话说到一半就急转了话题，“公子可歇息好了？若歇息好了，奴婢便扶公子出去。”

说话的同时，水苋的手伸出，作势要将周荃珝扶起来。

先前酒桌上水苋尚且能保持镇定如常，眼下却慌慌忙忙的。周荃珝刚想问什麽，就听见後侧有脚步声在靠近。

“闻音，可到散席的时辰了？”身後传来女子的询问声。

声音不大，十分熟悉。

“问你话为何不答？可到散席的时……”

女子踉跄而来，直至走到石桌边才发现亭子里不止一个人，询问声愕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轻缓的：“咦？”

“你……我好像见过你。你是周府的人。”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站在石桌边的水苋一眼，她浅浅笑道，“上元节的时候，你随你家公子前往长街观过灯，可对？”

水苋还未答话，她的目光已经落在水苋身侧，娇媚一笑：“想不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周二公子。看样子……周二公子也醉了？”

“……巧了，我也醉了。”她的手撑在石桌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亭子四角挂着灯笼，石桌上也有烛火相映，离得近了，女子姣好的面容以及面庞上的酡红被桌上烛火一映，再清晰不过。

是崔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