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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街（第1页）

亡命街

“公子，奴婢方才听到路过的人说，方才之所以起了乱子好像是因为有天灯掉落下来了。”

“听说是锦云寺的天灯，也不知伤了人没有……”

香附和水苋拨开人群往回走，待见到周荃珝身侧多了个戴着帷帽的白衣女子时二人都有些懵。二人收了话对着崔夙华行了个礼，随後默默站回了周荃珝身後。

锦云寺距客行街街尾不远，每年上元节夜都会有百姓前往锦云寺後山放天灯祈福。

周府中人是天色将昏时抵达的客行街，那时天上就已经飘荡着好几盏天灯。一路观灯下来天色已经全然昏暗，天上飘荡的天灯更是多不胜数。

周遭虽有商铺树木遮挡，擡头之际却仍能看见一粒粒星火般的天灯自高处飘荡而过。

崔夙华收回了视线，说道：“入夜之前我去过锦云寺，那时上山的人不少。上顶的人一多，放的天灯也多，难免有天灯因风而撞。”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为防天灯掉落城中造成人屋损害，昌安年间有官吏曾上言要禁止百姓前往锦云寺後山放灯，谏言被昌安帝驳斥曰不可因一二小灾阻百姓欢乐。

相关禁令未出，故而放天灯的人一直没有少过。

周荃珝：“崔姑娘前往锦云寺，也是为放灯祈愿？”

“原本是要去放灯的。阿年说锦云寺的天灯很是灵验，劝我同她一道入寺放灯祈福，可到了寺中发现上山放灯的人有些多，我们便只上了香。”

“近半个月以来与崔家丶与我有关的那些风言风语，想必周二公子也有所耳闻吧。”

崔夙华看向桥下流水，语气中带了些许自嘲之意，“阿年也是好心拉我出府，没成想天灯没放成，人也走散了。”

周荃珝：“原来如此。”

寇姜早已将剑收了起来，耳中听着周荃珝与崔夙华断断续续说着话，视线不时会在崔夙华的面纱上绕上一瞬，但转瞬就转回了周边的行人身上。

不知转了几回，寇姜的视线落在桥头右後方的溪水边。

那里灯火稀疏，章纠白正捧着一个小竹木盏坐在一株枯柳底下慢慢吃着，竹木盏里装的应该就是她说的滴酥鲍螺。

枯柳有石板围砌，那石板表面光滑可容人坐下歇脚。今日走街观灯的行人多，走累了想歇脚的人也多，眼下那株枯柳底下已坐了满满一圈人。

一次回首发现寇姜在看自己，章纠白下意识摇头以示意，随後站起身往枯柳後靠了靠。下一瞬，寇姜就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崔府的仆婢呢？怎麽没有跟着？”

周荃珝仍与崔夙华说着话。

“原先是跟着的，後来随阿年一道被人冲散了。”崔夙华转眼看向来往的人群，“这座桥高一些，我想着若是站在这里四处瞧瞧兴许就能找到她。”

“如此。我眼下不忙着走，可一道帮着找找崔二姑娘。”说话之时，周荃珝的目光也落向周围的人群。

“多谢。”崔夙华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桥上找了片刻始终一无所获，崔夙华叹了口气，忽而开口问道：“周二公子会听信外头那些传言吗？”

她的问题来得突兀，并没有点明问题中所提及的传言指的是哪些，周荃珝也没问，只是将视线放在来路两侧的花灯摊子上。

摊子上摆有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花灯，光亮在行人来往间时而可见时而不不见，如同天上闪烁着的星子时而明时而暗。

在望着的那盏猴儿灯又一次亮起来的时候，周荃珝答道：“清者自清，崔姑娘不必因旁人的碎语而自疑。”

“清者自清？”崔夙华的语气略微有些恍惚，“真能如此吗？”

她後一句话的声音落得很轻，完全被从桂桥另一头忽然传来的喧闹声所淹没。

与先前听到的欢呼和喧闹不同，这阵由远及近的声音是实实在在的嚎闹声，期间还伴随了明显的叱骂。

好事者都激动地往喧闹处挤，生怕去晚了没热闹可看，一堆人推着一堆人往街头方向凑，就连一些过了桥的人也闻声转了头。

一时间，桥面拥挤得快让人站不稳，若一个不慎被人撞去桥下进了水也说不准。

寇姜皱着眉站在外侧展开手护着周荃珝，香附和水苋被人群裹挟着下了桥，崔夙华也被人挤得又踉跄了一下，撞在了桂桥的石栏杆上。

“这回又是个什麽情况，怎麽比先头那几回还吵！”

吆喝声再一次被远处的动静盖下去，桂桥边的首饰摊主不满地大喊，“是又落了一盏天灯还是怎麽样？”

远处的喧闹还没歇止，有几人正好从喧闹处过来，听到首饰摊主连声问出的问题，其中高声喊道：“出了什麽事？大事！出了人命了！”

人命！

“这这这到底是怎麽了，刚才还好端端的，怎麽一下就出了命案了？”首饰摊主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之前天灯掉落时，也没听说闹出什麽命案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有个贵公子骑马入了长街口，那马见街头人太多便慌得发了狂四处乱蹿踩死了三四个人哩！还有那没死却带了伤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答话之人再次开口。

“什麽？”有人大喝，“哪家的子弟如此不讲规矩！明知这三日的长街都是供人看灯玩耍的，怎麽还敢骑马入街？”

“谁知道是哪家的，反正看模样是个富家子弟没跑！”

“怎麽不知是谁家的？那番做派就是朝廷里那些大官府上才养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