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她怎麽也想不明白。
难道是她多想了,实则命人杀害两个镖头的并非李绮姗口中的谢姓贵人?
可就算如此,单要在整个京都找出那个姓谢的也是大海捞针。
虽对朝廷里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她好歹也知道朝廷里姓谢的官吏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这要怎麽找?
因牵扯到曾经的一些宫闱秘事,红梢自昌安年间便被朝廷列为禁物,私藏者无不被下狱或枭首。便是如今还有人私藏着,也定然不会轻易拿出。
与红梢有关的消息,谁家不会严防死守?
既然红梢涉及宫闱秘事,那麽只有借用宫中之人的身份重提红梢才算合情合理。当初她就是考虑到这一层才决定先以宫市之名取信许贵洪。
她想得很清楚,只有将许贵洪的心稳住了才能以图後计。可天不遂人愿,事情还未成就出了变故。
红梢的消息断在了竞良,那她眼下该怎麽办呢?回京的时候她一路都在想这个问题,想到最後,忽然想到了范霄霄。
朝廷与江湖界限分明是不假,可官商向来不分家,两者之间的关系密切得很。
范家的铺子开到了盛京城,范记商号底下养着不少人,其中还有些腿脚功夫不错的探子。
若能求得范霄霄的帮助,或许能事半功倍。
所以,她前两日确实是带着事去的芸生客栈,但范霄霄那时伤心得厉害,并不是说明真实来意的好时机。
本来她也只是将事情暂压着,今日被范霄霄一问,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又冒出来了。
那夜周荃珝的话让她心里有了底。事关大理寺在查案,她知道自己不可冒然行动,但,她若不是冒然行动呢?
离开竞良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大理寺那边查许贵洪查得如何,不知那头是否查出了什麽新线索。
对于大理寺,她了解得不多,也不清楚徐衷夷和陈良在大理寺当着什麽官,她甚至不确定陈良与徐衷夷这两个名字是否是那两人的真名。
之前周荃珝虽说过红梢一事他自有打算,但她想来想去心里总是不安稳。
她不想扰乱周荃珝的计划和安排,但若她能在暗中知悉更多关于大理寺关于竞良案的事情,也只是有利而无害不是吗?
擡起头的时候,正撞上了周荃珝若有所思的眼神。也不知他是何时睁的眼睛,睁眼後也是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只一言不发将她望着。
这一刻,章纠白莫名地有些心虚:“我,我就是有点好奇,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麽,我在竞良遇到了一些人,也交了些朋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後,周荃珝都听不见了。
“陈良未曾入仕,并非大理寺的人。不过他与大理寺确实有些关联。”周荃珝移开视线,恍若全然不觉章纠白在心虚什麽。
“什麽关联?”章纠白下意识追问。
周荃珝:“大理寺卿姓陈,陈良乃是其独子。”
“陈良是大理寺卿之子?”章纠白愣了愣,“那徐衷夷呢,大理寺里可有这个人?”
“徐衷夷……”沉吟许久,周荃珝面色有些复杂,“大理寺中并无什麽徐衷夷,大理寺有且只有一个严衷夷。”
“严?”章纠白不确定地重复自己听到的。
“严。”周荃珝点头,“衷夷只是他的表字,他本人姓严名卜,当朝左相严韦衡是他的祖父。”
“左……相?”
章纠白其实没指望能从周荃珝这里得到什麽确切的答案,毕竟周荃珝并非在大理寺当值,大理寺的人那麽多他也不一定个个都知道。
除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之外,她是真的好奇那两个人的身份。
谁能想到,她在竞良偶然结识的两个人一个是大理寺卿的独子,一个极有可能是左相之孙!
有着这样的家世背景,难怪那两人敢与竞良的官吏杠起来。
而她,居然差点要了那两个公子哥的半条命?
“这麽说……你认得他们啊?”章纠白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认得。”
“哦,那,那你……”
“不熟。”
周荃珝像是猜到章纠白想问什麽,“朝廷里的严姓官吏本就少之又少,三品以上的更是只有一家,也就是如今的左相之家。左相嫡孙的名讳,要说没听过,多少有些难。”
咳嗽了两下,周荃珝没将话题延展下去。
见窗边书案上放着的是一盏鲤鱼灯,他随口问道:“前些年不都是买猴儿灯的?”
“你说这个啊?”回过神,章纠白连忙将那盏金色的鲤鱼灯拿过来。
周荃珝头还晕着,见到那团光一下到了自己面前连忙闭上眼,眉也皱了起来。见状,章纠白只得又将灯放了回去。
等放好了灯再坐回来时周荃珝还皱着眉,章纠白伸手拍了拍床沿。
“你睡出来点,我给你按按。”